斷崖在前,風如刀割。陳墨腳步未停,徑直走向那麵看似死路的絕壁。金線虛影在識海中清晰延伸,終點正落在岩壁中央——可那裡連一道裂痕都無,唯有苔蘚斑駁,濕滑如鏡。
他放緩呼吸,閉目凝神。心音不響,但胎記微熱,似有牽引。他依著雲滄海所言“無聲之地”,摒去雜念,感知周遭靈氣流動。片刻後,一縷極細微的氣旋拂過耳際,來自左側三步之外的岩縫。那縫隙窄得幾乎看不見,與石色渾然一體,若非以本源共鳴感應,絕難察覺。
陳墨睜眼,右掌貼壁,火勁緩緩注入。他並未強攻,而是依《崩山拳譜》中“破障三震”之法,掌力分三次輕擊:第一震探虛實,第二震引共鳴,第三震落於同一位置,指節微顫。
岩層嗡鳴。
裂縫自下而上裂開,寬不過尺,卻深不見底。一股陰冷氣流從中湧出,夾雜著鐵鏽與塵封的氣息。通道向下傾斜,隱約可見石階殘跡,被歲月磨平棱角。
他俯身進入。
洞內漆黑如墨,火折子一點,幽光搖曳。石壁兩側浮現出古老符文,隨火光亮起,呈淡藍之色,紋路如藤蔓纏繞,又似血脈搏動。每踏一步,左臂胎記便燙一分,仿佛體內有東西正在蘇醒。
前行數十丈,地勢漸低,空氣愈發沉悶。前方豁然開闊,一座圓形石廳浮現眼前。中央立著一方石台,其上靜置一卷泛黃竹簡,封皮刻有三個古篆——鎮世訣。
陳墨腳步一頓。
那三字筆鋒淩厲,如刀削斧鑿,透著不容褻瀆的威壓。石台四周地麵刻有“禁妄觸”三字,字跡深陷,邊緣布滿細密裂紋,似曾有人強行破解封印而遭反噬。
他未貿然靠近,取出火折子再照。火焰忽地一抖,符文竟逆向流轉,空氣中浮現出破碎音節,如同遠古咒語殘片,鑽入耳膜,直抵識海。一股無形壓力籠罩全身,心跳隨之紊亂。
他咬牙穩住身形,回憶起過往心音提示:“凡遇禁製,當以本源共鳴試之。”
左臂抬起,胎記對準殘卷邊緣。
淡金光芒自皮膚下湧出,如溪流般蔓延至指尖。光芒觸及符文瞬間,兩者交相輝映,藍金交織,發出清脆碎裂之聲。封印應聲而解,竹簡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直衝眉心。
陳墨腦中轟然炸響。
一聲古老鐘鳴震蕩神魂,無數武學片段如洪流灌入:
——一掌劈開山嶽,大地龜裂百裡;
——雙指截斷江河,浪濤倒懸三日;
——一人獨立九天,萬軍俯首稱臣……
《鎮世訣》前三重口訣自動烙印於識海,筋脈深處似有靈流衝刷,原本散亂的火勁開始重組,循著某種更高層次的運行軌跡緩緩歸位。左臂胎記徹底轉為淡金色,隱隱與體內靈力共鳴,仿佛喚醒了某種沉睡的根源之力。
他雙膝微曲,強忍識海撕裂般的痛楚,雙手撐地,額頭冷汗滴落。
就在此時,溶洞深處傳來鎖鏈拖地之聲。
嘩啦……嘩啦……
聲音由遠及近,節奏沉重,每一次移動都伴隨著金屬摩擦岩石的刺耳聲響。十二道身影從陰影中緩緩走出,皆高九尺,通體青銅鑄造,關節處嵌有暗紅晶石,麵容模糊,唯有一雙眼睛空洞如淵。
突然,血光自眼眶內燃起。
十二尊傀儡同時停下,頭顱微微轉動,齊齊鎖定石廳中央的陳墨。它們肩部刻有古老銘文,隱約可辨“守陵”二字,背部各負一柄斷裂的戰戟,戟刃缺口形狀各異,似曾斬殺不同強者。
一名傀儡右臂抬起,掌心朝上,五指緩緩收攏,做出擒拿之勢。其餘十一尊隨即擺出圍殺陣型,步伐一致,踏地無聲,卻令整個石廳震動不止。塵灰簌簌落下,石台邊緣出現蛛網狀裂痕。
陳墨猛然抬頭,眼中血絲密布,識海尚未平息,但危機感已逼至極限。他強行壓下體內翻湧的功法殘意,左腳後撤半步,重心下沉,雙拳緊握,火勁自丹田奔湧而出,在經脈中形成閉環。
第一尊傀儡驟然暴起,右拳裹挾風雷之勢轟來。
陳墨側身避讓,拳風擦肩而過,身後石柱轟然炸裂,碎石四濺。他借勢旋身,一記“崩山踏”踢中對方膝窩,青銅關節發出刺耳摩擦聲,卻未損分毫。
第二尊傀儡已至背後,雙掌合擊,封鎖退路。
他猛吸一口氣,體內新成的靈力結構首次運轉,《鎮世訣》中“卸勢歸元”之意自發浮現。雙臂交叉格擋,火勁外放,硬接一擊。
轟!
氣浪掀飛數丈,陳墨落地翻滾,虎口崩裂,鮮血順拳骨滴落。十二尊傀儡步步逼近,血眼熾盛,手中戰戟雖斷,卻各自凝聚出不同屬性的能量刃——冰霜、烈焰、雷光、毒霧……
最前方的傀儡忽然張口,發出機械般的低語:“侵者……當誅。”
話音未落,所有傀儡同時抬手,能量刃交錯成網,朝著中央合圍絞殺而來。
陳墨仰頭,眼中金光一閃,胎記灼熱如烙鐵。他雙拳高舉,火勁與新生靈力融合,形成一道螺旋勁流,迎向漫天殺招。
勁流衝天而起,撞上能量刃網,爆發出刺目強光。
石廳劇烈震顫,頂部巨石開始墜落,塵煙彌漫。陳墨的身影在光影交錯中模糊不清,唯有拳風撕裂空氣的嘯聲持續不斷。
一尊傀儡的右臂被硬生生震斷,青銅碎片飛濺,砸入石壁三寸。其餘十一尊略作停滯,血眼光芒更盛,殺意暴漲。
陳墨單膝跪地,喘息粗重,嘴角溢血。但他沒有倒下,反而緩緩站起,左手按住眉心,將最後一段《鎮世訣》口訣強行納入識海。
靈力結構再度重塑,經脈發出細微鳴響,仿佛蛻變正在進行。
十二尊傀儡重新列陣,血眼鎖定目標,腳步再次啟動。
陳墨抬起右手,指尖滴落的血珠墜向地麵,在觸及石板的刹那,竟被某種無形力量牽引,懸浮半空,凝成一枚微型符文。
那符文一閃即逝,沒入他胸前玉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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