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黏液順著岩壁蜿蜒而下,滴落在陳墨鞋麵,腐蝕出一個小洞。他未動,隻是將左腳緩緩後撤半寸,指尖在袖中悄然掐住楚璃的手腕。兩人背貼石壁,呼吸壓得極低。前方岩縫收窄,僅容一人側身通過;身後窸窣聲漸遠,噬心蠱的追擊暫時被甩開,但危機並未解除。
玉玨仍在震動,星羅盤指針死死釘在正下方。他們已無退路。
頭頂岩石猛然炸裂,碎石如雨砸落。一道血影從天而降,右臂晶瑩如紅玉,泛著妖異光澤。三十名黑袍弟子緊隨其後,落地成陣,刀鋒齊指二人咽喉。
“血手人屠。”楚璃低語,聲音幾不可聞。
來人冷笑,血晶手臂抬起,指向陳墨懷中玉佩:“交出本源碎片,留你們全屍。”
陳墨不動,目光掃過對方肩甲上的骷髏紋——與盜匪腰牌同源。他瞬間明白,那黑液並非自然滲出,而是血引術的標記。他們的行蹤,早已暴露。
體內經絡仍因斷脈導流而隱隱撕裂,靈力如殘燭搖曳。楚璃眉心銀針尚未拔出,額角滲血未乾。正麵對抗,必死無疑。
他忽然抬手,直指上方崩裂的岩頂,厲喝:“看!葉昭回來了!”
血手人屠瞳孔驟縮,本能抬頭。陣型微滯,三名弟子腳步錯亂。
楚璃反應極快,袖中三枚霹靂彈同時擲出,落於敵陣中樞。轟然巨響,火光夾著碎石衝天而起,濃煙瞬間吞沒整段岩道。兩名弟子被氣浪掀飛,撞上岩壁當場昏死。
“走!”陳墨低吼,強提殘力,掌心火勁翻湧。
血幕屏障已在煙霧中成型,八名弟子結陣而立,血光交織成網,擋住爆炸餘波。兩息未到,已有三人持刃撲來。
陳墨咬牙,運轉《流雲劍訣》殘式,將最後一股火勁壓縮於掌心。他不能硬拚,隻能一擊破局。
火龍卷成形,螺旋火焰裹挾碎石狂飆而出,正麵轟向血幕陣眼。火勢扭曲如怒龍,衝擊之下,屏障中央出現裂痕。三名先鋒弟子被掀翻在地,兵器脫手。
楚璃甩出九節銅鞭,鞭梢精準纏住陳墨手腕。她借力躍起,雙足蹬壁,帶動兩人齊齊騰空,直撲岩縫儘頭。
斷崖之下,暗河奔湧,濁浪拍石,水聲如雷。
兩人縱身躍下。
入水刹那,陳墨回望。血手人屠立於崖邊,血晶手臂怒指水麵,卻未下令追擊。他站在原地,似有忌憚,又似在等待什麼。
激流瞬間將他們吞沒。
陳墨閉氣,以《閉氣訣》穩住身形,在湍急水流中護住楚璃頭部,避免撞上暗礁。河水冰冷刺骨,含著淡淡腥腐之氣,傷口遇水如刀割火灼。他左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右手劃水,借力避開一塊突起的尖石。
楚璃在水中睜開眼,眸光銳利。她抬手摸向香囊,草編蚱蜢仍在,青光未熄。本源之力波動未止,敵人遲早會循跡而來。
她貼近陳墨耳邊,聲音斷續卻清晰:“笨蛋!葉昭要是回來,第一個殺的就是你!”
話音落下,她嘴角微揚,雖怒猶笑。
陳墨沒有回應,隻是將她往自己這邊帶了半尺,用身體擋住一股橫衝而來的漩流。胎記隱隱作痛,似有金光在皮下流轉,卻無法調動分毫靈力。他隻能靠本能遊動,在黑暗水道中隨波逐流。
上遊岩縫出口處,血手人屠負手而立。一名弟子上前請命下水追擊,被他抬手製止。
“這河,通‘歸墟口’。”他聲音低沉,“百年前,七名渡劫長老追殺叛徒至此,一個都沒上來。”
弟子噤聲。
血手人屠盯著水麵良久,終是揮手布陣。十名弟子沿岸列隊,布下血符封鎖網,嚴禁任何人靠近河道。他自己則盤坐崖邊,取出一枚漆黑骨牌,指尖滴血落於其上。
骨牌微微震顫,映出一行血字:“目標未滅,追蹤未斷。”
他冷哼一聲,收起骨牌,目光再度投向幽深水麵。
暗河深處,水流愈發湍急。
陳墨察覺腳下地形陡降,河床突然塌陷,形成巨大漩渦。他剛想調整姿勢,卻被一股暗流猛然拽向底部。楚璃的九節銅鞭纏在他腰間,兩人緊緊相扣,一同被卷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