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震顫的瞬間,陳墨掌心血痕未乾。他盯著那滴從石縫滲出、腐蝕地麵的暗紅液體,指節因握緊而泛白。玉佩貼在胸前微微發燙,左臂胎記如被火線纏繞,一跳一跳地灼燒著神經。
他沒有後退。
指尖再度劃破皮膚,鮮血順著掌紋滑落,這一次不再隻是輕點,而是將整隻手掌狠狠按在虎頭鎖印中央。靈力自丹田湧起,沿著《流雲劍訣》的經脈路線疾走,最終彙聚於掌心。血液與靈力交融,在鎖印表麵形成一層薄薄的金紅色膜狀光暈。
嗡——
一聲低沉鳴響自岩體深處傳來,仿佛有巨獸在地底睜開了眼。整麵石牆開始扭曲,如同水麵被無形之手攪動,虎頭雕像雙目驟然亮起幽金色光芒,瞳孔中浮現出古老的符文旋轉軌跡。
門戶輪廓徹底清晰。
一道丈許高的石門自岩壁中緩緩裂開,陰冷氣流撲麵而來,夾雜著腐土與鐵鏽的氣息。門內漆黑如墨,視線所及不過三尺,唯有遠處隱約可見階梯向下延伸,每一級都布滿青苔與裂痕,像是多年無人踏足的墓道入口。
陳墨收回手,血跡在石麵上留下五道拖痕。他單膝微屈,喘息略重。連續戰鬥、放血破禁,體內靈力已顯滯澀,經脈中有細微撕裂感。他靠在石柱邊緣,閉目調息,右手按於丹田,引導殘餘靈力循環周天。
三式《流雲劍訣》在經脈中緩緩流轉,氣息逐漸平穩。
左手仍緊握那截斷裂絲帶,銅鈴早已無聲,布條邊緣已被他掌心汗水浸透。他知道楚璃走過這條路,就在不久之前,靴底在這濕滑台階上留下過印記。他不能停,也不能亂。
可怒火仍在胸腔裡翻滾。
他想起她倒下時那一聲呼喊,想起鎖鏈收緊的摩擦聲,想起黑影拖著她踏入岩壁波紋的決絕姿態。理智告訴他要冷靜,要防備陷阱,要保存實力,但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割得肺腑生疼。
就在此時,玉佩忽地震動。
不是溫度變化,也不是共鳴感應,而是一種直接作用於識海的震顫。緊接著,一道聲音浮現,清冷如霜雪落地,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安定之力:
“入幽不懼,守心為刃。”
陳墨猛然睜眼。
眸中戾氣儘褪,隻剩下一抹沉靜的鋒芒。他知道這聲音來自何處——自從八歲激活本源共鳴以來,它便一次次在生死關頭浮現,指引方向,點破迷障。他曾以為是幻覺,如今卻已明白,那是某種超越認知的存在,在以碎片化的形式向他傳遞意誌。
他站起身,拍去肩頭塵灰,取出火折子點燃。微弱火光搖曳,照亮第一級台階。
上麵有一枚殘缺腳印。
靴尖朝內,處輕微外翻——是楚璃慣用的探寶短靴留下的痕跡。她來過,而且是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行進。否則不會如此規整地落腳。
火光映在陳墨臉上,陰影隨火焰跳動。他盯著那腳印看了兩息,隨即吹滅火折,收入懷中。
不能再依賴光。
他拔出腰間斷劍,握於右手,劍尖微垂,隨時可刺可撩。左手撫過懷中書信與玉佩,確認二者皆在。信紙上的符印依舊冰冷,卻不再擴散腐蝕,仿佛剛才那一滴詭異液體隻是警告而非殺機。
他邁出一步。
鞋底踩上石階,發出輕微的“哢”聲,像是踩碎了某種乾枯的骨節。青苔濕滑,他重心前壓,膝蓋微曲,穩住身形。身後轟隆作響,石門正緩緩閉合,塵埃簌簌落下,遮住了來路的最後一縷光線。
黑暗徹底吞噬了入口。
他立於幽暗長階之上,身影被吞沒大半,唯有左臂胎記泛起淡淡金光,如引路燈火,照亮前路寸許。每走一級,胎記便輕跳一次,似在感應某種深層牽引。玉佩安靜貼在胸口,不再震動,卻始終溫熱。
階梯呈螺旋狀向下延伸,兩側岩壁粗糙,偶有凸起石棱刮擦衣角。空氣越發沉悶,呼吸間能感覺到濕氣凝結在鼻腔內壁。他放緩腳步,耳朵捕捉著腳下每一寸聲響——碎石滾動、水滴墜落、還有……極輕微的金屬摩擦?
不對。
不是金屬。
更像是某種機關齒輪在緩慢咬合。
他停下,側耳傾聽。前方三十步外,有風流動的跡象,說明通道並未完全封閉。但那股氣流中夾雜著一絲異樣——像是布帛拂過石麵的聲音,規律得近乎刻意。
他蹲下身,手指輕觸台階邊緣。
指尖傳來細微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