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中玉符的溫度持續攀升,如同貼著肌膚燃燒。陳墨沒有動,隻是將左手緩緩從斷劍柄上移開,掌心滲出的血痕在劍鞘邊緣留下一道暗紅。
楚璃站在他身側半步,目光未離石台方向。她指尖仍搭在銅鞭扣環上,但力道已鬆。方才玄塵消散之處,空氣尚有微顫,像被無形之手撥動的琴弦。
“它在催你。”她忽然說。
陳墨點頭。胎記自玉符發燙那一刻起便與之共振,脈搏似的跳動沿著左臂經絡直抵靈台。這不是警告,也不是誘惑——是牽引,如同深埋地底的根須感知到水源。
“你要去?”她問。
“不是選擇。”他聲音低,“是路徑已經鋪好。信物發光,秘典顯形,連心音都指向同一條路。我不走,也會有人逼我走。”
楚璃垂眼,看見自己掌心那枚草編蚱蜢靜靜躺著。陳墨不知何時已將它取出,放回她手中。
“你送我的東西,我帶了八年。”他說,“現在還給你。等我回來取。”
她猛地抬頭。
他還看著她,眼神清明,沒有猶豫,也沒有悲情。就像當年在村口背著母親逃火時那樣,一步踏出便是決斷。
“你以為我會拖累你?”她嗓音微緊。
“你是我的後路。”陳墨說,“天衍宗不會允許外人隨意進出,更不會容忍一個探寶世家的殘脈混跡其中。若你隨我入宗,他們第一件事就是查你星羅盤的來曆。而你在外麵,能做的事比我在裡麵多得多。”
她咬唇。
“趙虎背後是誰?血魂宗為何早就在地宮布眼?玄霄在中州設陣,到底要引誰入局?”他一連三問,“這些答案不在宗門講堂裡,而在廢墟、舊址、死人嘴裡。你能去查,我不行。”
楚璃手指收緊,蚱蜢的稻稈刺進掌心。
片刻後,她抬手,將香囊解下,遞過去:“帶著這個。”
陳墨搖頭:“你留著。裡麵有你娘留給你的藥粉,還有……上次我給你的那顆洗髓丹殘渣。”
“所以才更要你拿著。”她硬塞進他手裡,“香囊沾過你的氣息,若遇危機,我能循味尋蹤。”
他沒再推拒。
就在此時,識海驟然一震。
一道清冷心音浮現,僅他可聞:“東三丈,石隙藏鋒。”
陳墨瞳孔微縮。這不是箴言,不是感悟,而是即時警示。
他猛然轉身,望向通道東側岩壁。那裡有一道不起眼的裂縫,苔蘚覆蓋,看似天然形成。但此刻,裂縫邊緣的石粉正以極細微的幅度滑落——有人正在內部移動。
“他們來了。”陳墨低喝。
楚璃立刻反應,星羅盤殘片貼於掌心,閉目一瞬,再睜時眸光銳利:“三個人,帶著追蹤符印,正往這邊滲透。”
“趙虎的人?”
“不止。”她冷笑,“血氣混雜,至少兩個勢力。”
陳墨看向通道儘頭。玄塵離去的方向空無一人,但空氣中殘留一絲極淡的靈壓波動,如風掠過水麵的漣漪。
“他還在這附近。”陳墨判斷,“他在等回應。”
“那你走。”楚璃退後一步,銅鞭輕揚,“我來斷後。你若回頭看見我倒下,隻管往前衝。”
“我不是那種人。”
“我是。”她笑了一下,虎牙微露,“我說過要活著看到你揭開本源之心那天。但現在,我得確保你能走到那天。”
話音未落,她已縱身躍起,九節銅鞭甩出弧光,精準抽擊通道頂部一塊鬆動岩錐。轟然一聲,碎石傾瀉而下,封鎖了東側裂口前方的通路。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一聲短促哨響。
陳墨不再遲疑。他深吸一口氣,抬腳疾行,朝著玄塵消失的方向奔去。
轉過第三個彎道時,一道青光自岩壁浮現。玄塵再度現身,臉色略顯蒼白。
“你終於來了。”他語氣平靜,仿佛早已預料。
“我沒有時間解釋。”陳墨直問,“怎麼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