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將鐵屑收回懷中,靜室木門在身後合攏。銅符靜靜躺在歸還架上,裂紋如蛛網般蔓延至中心,無人察覺。
他盤坐蒲團,呼吸漸沉。左臂胎記仍有一絲餘熱,卻不似往日那般躁動。昨夜演練數十遍《青陽掌法》,掌力始終斷於膻中,靈力如墜深淵,不得其門而入。他閉目回溯經絡流轉,試圖以意引氣,自丹田起沿任脈上行,至胸口時卻再度滯澀,仿佛前方空無支點,靈力懸而不落。
他睜開眼,眉心微蹙。不是路徑錯亂,也不是根基不足,而是——缺了某種承接之力。
天未亮,他起身離室,踏著青石小徑走向演武場。晨霧尚未散儘,角落那片空地已被踩得堅實平整。他站定馬步,雙掌虛抱如捧日初升,緩緩推出第一式“朝陽初照”。動作已無需思索,筋骨記憶早已刻入本能。靈力順督脈而上,過肩井,入臂臑,抵達掌心時卻依舊潰散。
第三次嘗試,靈力運行至膻中穴猛然一震,反衝經絡,肋側傳來鋸齒般的鈍痛。他咬牙穩住身形,掌力脫手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歪斜弧線,落地無聲。
不行。
這不是練得多就能破的關。他停下,指尖微微發麻。以往苦修可通,如今卻像是撞上了一堵無形牆。掌法要義寫得清楚:“溫而不灼,綿延不斷”,可他打出的每一掌,都帶著逼迫之意,像強行推舟逆流,終究寸步難行。
他拆解動作,分三段重來。蓄勢時凝神聚氣,導氣時放緩節奏,發勁時控製輸出。前兩段順暢,唯獨導氣至掌心那一瞬,靈力如臨懸崖,稍一催動便崩塌四散。
太陽升起,其他弟子陸續到場。有人瞥見他在角落反複推掌,動作緩慢得近乎遲鈍,低聲嗤笑:“這人是不是練傻了?”
無人回應。陳墨置若罔聞,隻覺體內氣血翻湧,精神漸疲。他靠牆調息,額頭滲汗,指節因多次發力而泛白。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不僅無法突破,反而可能傷及經脈。
他閉眼靜坐,不再強求運轉靈力,轉而回想雲滄海曾說過的一句話:“武道不是你去追它,是你成了它。”
何為“成”?
他忽然想起母親在村中熬藥的模樣。火勢不大,水沸不溢,她坐在灶前,手執蒲扇,一下一下,穩而不懈。藥香隨風散開,從不急於一時。那種沉靜,並非壓抑,而是包容一切變化的從容。
掌法名為“青陽”,陽者,生也,承也。或許根本不是他出掌,而是讓天地之陽氣,借他的身體顯現。
念頭一起,識海驟然一震。
一道清冷女聲穿林而來,短促如鐘鳴:
“掌非攻,乃承。”
聲音即逝,不留痕跡。但那一瞬,他腦中浮現畫麵:一輪紅日自遠山升起,不爭不搶,卻將萬物托舉而出。光灑大地,非因力強,而在其恒常承載。
陳墨猛地睜眼,渾身一凜。
他重新站定,馬步下沉,雙掌抬起。這一次,他不再引導靈力,而是放鬆肩臂,放空心意,仿佛自己隻是天地間一根導管。他想象陽氣自頭頂百會流入,沿任脈緩緩下行,至膻中時並不強行推送,而是輕輕托起,如托一輪初升之日。
靈力竟真的開始流動。
不再是被驅趕的溪流,而是自然彙聚的潮汐。它繞過阻滯點,平穩過渡,順著手三陰經緩緩注入掌心。他掌心微熱,氣息外吐,輕推而出。
掌力柔和,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連貫性。落地刹那,青石板上浮現出一圈淡淡焦痕,如日輪印地。
成了。
他沒有停,繼續演練第二式“雲開見光”。這一次,他不再追求速度與威力,而是專注於“承”字。掌出之時,如同承接天光,順勢而為。三擊之後,掌力穩定成型,每一道都在石板上留下清晰印記。
第九遍時,左臂胎記金光一閃,極短暫,卻真實存在。他手勢立定,額角帶汗,呼吸略重,眼中卻清明如洗。
原來如此。
《青陽掌法》不是攻擊之術,而是承載之道。它不教你如何打倒敵人,而是教你如何成為那個能承受一切、容納一切的人。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唯有承,方可持續。
他靜坐調息,梳理今日所得。靈力在經絡中運行比以往更加圓融,膻中穴也不再是斷崖,而成了樞紐。他意識到,真正的修煉瓶頸,從來不在身體,而在理解是否契合功法本質。
心音為何在此刻響起?
他不知。那聲音從不解釋,從不重複,隻在最關鍵的一瞬出現,如宿命低語。他不再追問來源,隻知每一次響起,都意味著前路已被點亮一絲縫隙。
他起身,將銅符交還登記處。執事接過時未覺異常,隻隨手放入匣中。裂紋已貫穿符體,幾乎要碎裂。
返回靜室途中,他腳步比往日輕快。陽光灑在肩頭,暖而不烈。他抬頭望向天際,朝陽正緩緩升高,光芒鋪滿山巔。
“原來……真的是‘承’。”
他低聲呢喃,推門而入,盤膝坐下,閉目凝神。體內靈力自行運轉,周天循環無礙。他開始嘗試將“承”意融入其他經絡感知,探索更深層的運行規律。
就在心神沉入靈台之際,識海深處,一絲極細微的金色漣漪悄然蕩開。
漣漪擴散之處,一段模糊影像緩緩浮現:素衣女子立於虛空,一指輕點,三千星河為之靜止。她的聲音並未響起,但某個字節正在成形,即將脫口而出——
陳墨的指尖突然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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