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初夏，總裹著一層黏膩的熱意。林府後院的桂樹剛抽新芽，細碎的葉子在月光下泛著淡綠的光，葉楓盤膝坐在樹下的青石上，膝頭攤著一本泛黃的絹冊——是師傅刃白留下的《靜心守意訣》下冊，書頁邊緣被他翻得發毛，尤其是“法修篇”的字跡，早已被他用指尖摩挲得有些模糊。
“呼……”葉楓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額角的汗順著臉頰滑落，滴在絹冊上，暈開一小片墨痕。他嘗試引動體內的法力已有三個時辰，可那股氣勁總在膻中穴附近滯澀打轉，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似的，連帶著四肢百骸都泛起酸麻。
武道上他早已是象級巔峰，可法修一道，此前隻算“入門”——師傅當年隻教了他“斂息”“控物”的基礎，說“法修重意不重力，等你想通‘守心’二字，自然能進階”。直到三天前，他在書房翻到這本下冊，才看到扉頁上師傅的批注：“法者，非引天地之氣，實乃凝己心之念。心定，則氣順；念純，則法成。”
“心定……念純……”葉楓低聲重複，閉上眼睛。月光透過桂樹葉的縫隙，落在他臉上，像一層輕薄的銀紗。他想起沙礫屯的土坯房，母親坐在炕邊縫棉袍的樣子；想起慈航庵地窖裡，金將軍為護他擋箭的背影；想起林沁在演武場邊，攥著帕子喊“楓哥哥加油”時發紅的眼眶——這些畫麵在他腦海裡流轉，那些因“救父無門”“實力不足”而生的焦躁，竟慢慢平複下來。
體內的法力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平靜，原本滯澀的氣勁開始緩緩流動，像山間融化的溪流，順著經脈蜿蜒前行。葉楓不敢分心，默念《靜心守意訣》的法訣，引導著那股氣勁往膻中穴衝去——一次、兩次、三次……每一次衝擊，都像撞在棉花上，卻又帶著一絲微弱的鬆動。
“楓哥哥，喝口水吧。”
清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葉楓睜開眼，見林沁端著個白瓷碗走過來，碗裡是溫熱的薄荷水。她今日穿了件淡綠色的襦裙，外罩一件半透明的紗衣，發間彆著支翡翠簪子，是上次葉楓陪她逛西市時買的。
“怎麼還沒睡？”葉楓接過碗，喝了一口，薄荷的清涼順著喉嚨滑下去，驅散了些許燥熱。
“看你在這兒坐了好久，怕你渴。”林沁蹲在他身邊，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腕——她是相級法修，對法力波動格外敏感，能清晰感受到葉楓體內那股氣勁正越來越凝練，“是不是遇到瓶頸了？”
葉楓點點頭，把絹冊遞給她：“師傅說‘法修重意’，我之前總想著‘突破’，反而心亂了。剛才想起沙礫屯的事，倒平靜下來，氣勁也順了些。”
林沁翻開絹冊，目光落在“心定，則氣順”那句批注上，嘴角忍不住上揚：“你啊，就是太急了。法修和武道不一樣，武道靠練，法修靠悟。你看我小時候練冰係法術，總想著凍住院子裡的錦鯉，結果每次都把自己的手凍紅，後來娘說‘你彆想著凍住它，想想怎麼讓寒氣順著你的心意走’，我才慢慢入門。”
葉楓看著她說話時亮晶晶的眼睛，心裡忽然暖得發燙。他想起兩人小時候在的森林裡，他教林沁認草藥，他教她爬樹，那時候她也是這樣，說起自己擅長的事，語氣裡滿是認真。
“那你幫我看看，我現在這樣……算對了嗎？”葉楓握住她的手，將一絲微弱的法力渡到她掌心。
林沁的指尖微微一顫，隨即閉上眼睛，仔細感受那股法力的流動。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眼裡滿是驚喜：“對了！你這股法力比之前凝練多了，而且帶著你的‘念’——不是為了突破而突破，是為了守護想守護的人。再試試，這次彆想著‘衝’，想著讓法力‘融’進膻中穴。”
葉楓點點頭，重新閉上眼睛。林沁沒有離開，就蹲在他身邊，指尖輕輕搭在他的手腕上，用自己的法力幫他穩住氣息。月光下，兩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桂樹的葉子輕輕晃動，落在他們身上，像撒了一層碎銀。
葉楓集中精神，引導著體內的法力往膻中穴流去。這次他沒有刻意衝擊，而是像林沁說的那樣，讓法力“融”進去——那股氣勁碰到膻中穴的瞬間，竟沒有再被反彈，而是像水滴融入海綿一樣，緩緩滲透進去。緊接著，一股更強勁的法力從膻中穴湧出，順著經脈流遍全身，每一處經脈都像被溫水浸泡過一樣，舒服得讓他忍不住輕哼出聲。
“成了！”林沁的聲音帶著驚喜。
葉楓睜開眼，隻見自己的掌心泛起一層淡淡的白光，那是初級象級法修才有的“法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圍天地間的靈氣正緩緩向他彙聚，融入體內的法力中，讓那股力量變得越來越強。
“我突破了……初級象級法修。”葉楓看著林沁，聲音裡滿是激動。
林沁用力點頭，眼裡閃著淚光：“我就知道你可以！你之前總說自己不擅長法修，其實你隻是沒找到竅門。”
葉楓伸手，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多虧了你。要是沒有你，我還不知道要卡在這裡多久。”
“我們之間，還說這些乾什麼。”林沁的臉頰微微泛紅，彆開目光，卻沒有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對了，望龍門的人說，蘇婉姐姐可能會送信來，說不定明天就到了。你突破了，正好可以和蘇夫人報喜。”
葉楓心裡一動，想起沙礫屯的母親和蘇婉、金將軍他們，嘴角忍不住上揚：“好，等拿到信，我們一起看。”
月光漸漸西斜，桂樹的影子拉得很長。葉楓和林沁坐在青石上，聊著沙礫屯的春天，聊著京城的趣事，聊著以後救了父親，要一起去江南看桃花。夜風裡帶著桂樹的清香，混著兩人的笑聲，漫在林府的後院裡，暖得讓人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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