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驕陽炙烤著玻璃幕牆,金融區的銀行大廳冷氣充足卻無法降溫張世豪額頭的汗珠。
他第五次整理領帶,這條昂貴的真絲領帶如今卻緊緊勒住他的喉嚨,仿佛一條無形的絞索。
張世豪瞥見銀行經理辦公室門上的紅燈轉綠,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板走了進去。
看看這位曾經叱吒商場的張總,如今卻像條搖尾乞憐的老狗,連手中的文件都因緊張而邊緣卷曲。
「張董事長,抱歉,貸款申請被總部否決了。」銀行經理麵無表情地合上文件夾。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窗外陽光折射在他的金表上,刺痛了張世豪的眼睛。
「風控部門認為張氏集團資不抵債,已經不具備貸款資質。」經理的語氣平靜,仿佛隻是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
張世豪的指甲不自覺地摳進掌心,他的金表表盤上映出自己蒼白的臉色,隱約間,似乎還有秦朗冷笑的影子。
當初那個對秦朗呼來喝去的張世豪,現在還剩什麼?
不過是一副空殼和滿臉的驚慌失措。
「李經理,咱們十多年交情了,再想想辦法!」張世豪聲音發顫,猛地起身卻又坐下。
他的皮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尖銳的聲音,西褲膝蓋處已經沁出汗漬,那塊昂貴的麵料在燈光下顯得可笑而廉價。
「就一億,兩個月,我一定還上!我可以用私人彆墅做抵押!」他的聲音帶著幾乎察覺不到的哀求。
銀行經理避開他的目光:「張董,業務歸業務,交情歸交情。更何況...」
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刺痛了張世豪。
辦公室的時鐘滴答作響,每一秒都像一記重錘敲在他心上。
表麵禮貌後藏著什麼?
藏著「你已經不值得我冒險」的殘酷真相。
那目光就如同曾經張世豪看待失敗者的眼神。
張世豪攥緊拳頭,在第三次請求被拒絕後,他的領帶結不知何時已經歪到一邊,如同他岌岌可危的尊嚴。
他腦海中閃過三年前秦朗求他周轉資金時,自己是如何冷眼相待的畫麵。
當時的會議室裡,他正用同樣冰冷的眼神量著跪地求情的秦朗。
「我明白了。」他勉強擠出微笑,手中的名片卻在不知不覺間被捏成一團,指縫裡甚至滲出一絲鮮血。
從「張總好」到「張總誰?」,不過是一紙資不抵債評估報告的距離。
商場如戰場,敗者寸步難行。
走出銀行大門,他解開了領帶,初夏的熱風卻沒能帶走他身上的寒意。
他的皮帶扣在上車時突然斷裂,如同他搖搖欲墜的商業帝國。
他摸向西裝內袋,指尖觸到一個小小的冰涼物體,猛然想起那是三年前誣陷秦朗時用過的竊聽器,他至今保留著,仿佛是種病態的紀念。
張氏集團總部,電梯門開的刹那,張世豪如墜冰窟。
大廳擠滿了麵色不善的人,每一個都是債主。
財務總監李威正被圍在中央,看到張世豪的瞬間,眼中閃過慌亂。
大廳電子屏上刺眼的紅色數字顯示著「張氏股票連續三日跌停」,股價曲線如同心電圖上的最後一段平線。
曲線的走勢與當年秦氏企業倒閉時如出一轍,仿佛命運開了個殘酷的玩笑,讓曆史以鏡像方式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