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被扣,兄弟被拘,消息像帶著倒刺的鞭子,抽在西城每一個暗中觀望者的心上。那些剛剛被劉衛東點燃些許希望的沙農,瞬間又縮回了殼裡,河灘上剛剛恢複的一點生機蕩然無存。空氣中彌漫著恐懼和宋老六重振的淫威。
“興旺沙場”的二層小樓裡,氣氛卻與外麵的壓抑不同。宋老六坐在重新換上的黃花梨木太師椅上,呷著上好的龍井,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和殘忍。瘋狗垂手站在一旁,雖然身上掛彩,卻也是一臉諂媚。
“六爺,還是您手段高!交警隊一出馬,那幫廠痞立馬就慫了!車扣了,人也不敢吱聲!”瘋狗趁機拍馬屁。
宋老六冷哼一聲,放下茶杯,眼中凶光畢露:“慫?這才剛開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老子要讓他們把吃進去的連本帶利吐出來!光扣輛車就算了?做夢!”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沙場裡暫時恢複“秩序”的景象,語氣陰狠:“那個姓陳的,不是搞了個臨時堆沙場,想繞過老子的地盤直接賣沙嗎?老子就讓他堆個夠!”
他轉身對錢串子下令:“老錢,去查清楚,他們那個臨時沙場在哪兒?今天晚上,就讓瘋狗帶人過去,給老子一把火燒了!不,燒了太便宜他們,把沙子全給他揚了!設備砸爛!老子要讓全北林的人都看看,跟我宋老六作對,是什麼下場!”
“是,六爺!”錢串子和瘋狗齊聲應道,臉上都露出興奮而殘忍的神色。
是夜,月黑風高。陳山河租用的、位於西城邊緣一個廢棄磚廠內的臨時堆沙場,隻有兩個負責看守的兄弟。突然,幾輛沒有牌照的麵包車幽靈般駛來,車門拉開,二三十個手持鐵棍、汽油桶的混混跳下車,為首的正是臉上纏著紗布的瘋狗。
“給我砸!”瘋狗一聲令下,這群如狼似虎的打手便衝了進去。兩個看守的兄弟剛站起來喝問,就被亂棍打倒,蜷縮在地。隨後,打手們開始瘋狂打砸,簡陋的工棚被推倒,篩沙的機器被鐵棍搗毀,堆成小山的沙子被用鐵鍬揚得到處都是,還有人潑灑汽油,點燃了工棚裡的被褥雜物。
衝天的火光和打砸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等到附近居民報警,派出所民警慢悠悠地趕來時,瘋狗一行人早已乘車揚長而去。現場隻剩下一片狼藉:沙土遍地,設備報廢,工棚燒得隻剩下框架,兩個看守的兄弟被打成重傷,奄奄一息。
消息傳到陳山河這裡時,他正在“王朝”歌舞廳督促最後的裝修進度。聽到彙報,他手裡的煙瞬間被捏得粉碎,臉色鐵青,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趙紅梅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無法無天!簡直是無法無天!報警!必須報警!”
劉衛東相對冷靜,但眼神也冰冷至極:“報警?派出所出警的速度,明顯是故意的。宋老六這是在立威,也是在試探我們的底線。”
耿大壯更是暴跳如雷,抄起一把大號扳手就要往外衝:“媽的!老子現在就去平了他的沙場!剁了那條瘋狗!”
“站住!”陳山河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讓耿大壯硬生生止住了腳步。
陳山河走到窗邊,看著窗外北林市的萬家燈火,胸口劇烈起伏。憤怒像岩漿一樣在他體內奔湧,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宋老六這一手,狠毒而有效。不僅摧毀了他們的臨時據點,重傷了兄弟,更重要的是,這是在公然地、極其侮辱性地打他的臉!如果忍下這口氣,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威信將蕩然無存,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諸東流。
但直接硬拚,正中宋老六下懷。對方以逸待勞,又有官方層麵的偏袒,衝動隻會帶來更大的損失。
“衛東,”陳山河轉過身,聲音已經恢複了平靜,但那雙眼睛裡的寒意,卻比任何時候都更甚,“我們準備的那個‘小禮物’,可以送出去了。”
劉衛東心神一震,立刻明白了陳山河的意思:“你是說……稅務那邊?”
“對。”陳山河點頭,“他不是喜歡玩陰的嗎?咱們就陪他玩點更陰的。明天一早,就把材料匿名送到該送的地方。另外,”他看向耿大壯,“大壯,挑二十個絕對信得過的兄弟,準備好‘硬家夥’,隨時待命。等那邊一有動靜,咱們就動手!”
宋老六的憤怒,用最野蠻的方式宣泄了出來。而陳山河的回應,將是冰冷而致命的組合拳。一場涉及黑白兩道、更為凶險的較量,拉開了序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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