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車沙成功送達的消息，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西城底層蕩開漣漪，但傳到宋老六耳中，則不啻於一道驚雷。
“興旺沙場”那棟二層小樓裡，宋老六氣得一腳踹翻了紅木茶幾，上麵的紫砂壺具摔得粉碎。他臉色鐵青，脖子上青筋暴起，指著麵前垂頭喪氣的“瘋狗”破口大罵：“廢物！一群廢物！連一車沙子都攔不住！老子養你們是吃乾飯的嗎？”
瘋狗身上還掛著土，臉上有一道被玻璃劃破的血痕，囁嚅著辯解：“六爺，那幫廠裡來的小子太他媽生性了！開車直接撞啊！根本不要命……”
“不要命？老子就讓他們沒命！”宋老六咆哮著打斷他，“他們不是能打嗎？不是有車嗎？好！老子就讓他們知道知道，西城這片天，到底是誰說了算！”
他眼中閃過狠毒的光芒，對一旁陰沉著臉的“錢串子”吩咐道：“老錢，去給交警隊的老王打個電話，就說有外地黑車嚴重超載、闖卡逃逸，讓他安排人在進城的主要路口給老子往死裡查！隻要是‘山河運輸隊’的車，一輛都不準放過！”
“是，六爺。”錢串子點頭應下，轉身去打電話。
宋老六又看向瘋狗：“把你手下還能動的都叫上，再多叫點人！帶上‘硬家夥’火銃、五連發等），給我盯死了從河灘出來的那條土路！下一車沙子，老子不僅要扣下，還要把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廠痞的腿都打斷！把他們的車給老子砸成廢鐵！”
命令下達，宋老六的機器開始瘋狂運轉。官麵上的刁難和道上的暴力雙管齊下，誓要將陳山河伸過來的觸角徹底斬斷。
果然，第二天當“山河運輸隊”的第二輛卡車，載著另一戶沙農提供的沙子再次駛上土路時，遭遇了比前一天猛烈十倍的阻擊。
先是在土路中段，再次被瘋狗帶領的、規模更大的車隊截住。這一次，對方不再僅僅是攔路，而是直接開槍示警！“砰”的一聲槍響，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也讓卡車司機嚇得魂飛魄散。
耿大壯雖然悍勇，但也知道血肉之軀擋不住子彈。他一邊讓司機儘量穩住車輛，一邊指揮兄弟們抄起車上準備的鋼筋、撬棍，準備拚死一搏。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即將爆發更慘烈衝突的時刻，兩輛閃爍著警燈的交警摩托車突然從後麵追了上來，高音喇叭喊著：“前麵卡車，靠邊停車！接受檢查！”
這突如其來的“官方”介入，讓瘋狗等人愣了一下，氣焰稍斂。耿大壯也皺緊了眉頭，如果當著警察的麵動手，性質就完全變了。
卡車被迫靠邊停下。幾名交警走上前，態度強硬，以“涉嫌嚴重超載”、“闖卡”等理由，要扣押車輛和貨物。帶隊的中隊長，正是宋老六打過招呼的“老王”，眼神冷漠，根本不聽司機和耿大壯的任何解釋。
耿大壯氣得拳頭緊握，卻不敢公然對抗警察。瘋狗那幫人則在不遠處抱著胳膊冷笑，等著看笑話。
最終，這第二車沙連人帶車被交警扣下。沙農眼睜睜看著辛辛苦苦撈上來的沙子被拉走，欲哭無淚。耿大壯和兄弟們也被帶回交警隊問話，雖然最後因為證據不足沙子還沒過磅，無法認定超載）被放了出來，但卡車和沙子卻被無限期扣留了。
消息傳回廠區，陳山河麵色陰沉。宋老六的反應比他預想的還要迅速和狠辣，不僅動用了道上最直接的暴力，還調動了官方的力量。這第一回合的正麵碰撞，他們吃了虧，不僅損失了一車貨和一輛車，更重要的是，沙農們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信心，恐怕又要動搖了。
“宋老六這是要斷我們的路。”劉衛東憂心忡忡。
陳山河沉默良久，眼中寒光閃爍：“他斷我們的路，我們就拆他的橋。官麵上的事，我來想辦法。道上的事，”他看向耿大壯，“大壯，下次他們再敢動槍，咱們也彆客氣了！”
公路衝突升級了，從棍棒刀械變成了熱兵器的對峙，還裹挾進了官方的力量。陳山河與宋老六的爭鬥，已然進入了更凶險、更複雜的階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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