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立的規矩，如同在北林河上凍了一層薄冰，看似平整，底下卻是暗流湧動。所有人都屏息凝神，觀望著，試探著，想看看這新主子的刀，到底有多快，有多利。
答案，在立規矩後的第四天，以一種極其殘酷和公開的方式，揭曉了。
出事的是兩個新吸納不久的原李宏偉手下，一個叫馬三，一個叫趙禿子。這兩人在李宏偉時代就是底層打手，慣會欺軟怕硬，偷奸耍滑。歸順後，被分配去看守東城邊緣一家不大不小的遊戲廳。他們以為換了主子，不過是換了個名頭收錢，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短短幾天，舊病複發。先是借口“安全檢查”，向遊戲廳隔壁一家小賣部強行索要“保護費”，嚇得店主不敢開門。接著，又利用看管遊戲機兌幣的便利，偷偷摸摸做假賬，私吞了幾百塊錢。這些行為，在他們看來不過是“慣例操作”，無傷大雅。
然而，他們低估了劉衛東那雙隱藏在鏡片後的眼睛，和耿大壯那張剛剛成立的、如同獵犬般四處巡查的“執法隊”。
小賣部店主的哭訴，和遊戲廳賬目上細微的、卻逃不過專業審視的漏洞，幾乎同時擺到了陳山河的案頭。
沒有憤怒的咆哮，沒有多餘的質問。陳山河看著劉衛東整理上來的證據，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對站在一旁的耿大壯淡淡地說了一句：
“人贓並獲，按規矩辦。地點，就選在接收過來的那個廢棄倉庫。讓所有新來的小組長，都去看著。”
命令簡短，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城東，那座曾經存放過李宏偉走私車、如今已清空的廢棄倉庫。空氣中還殘留著機油和灰塵的味道。下午時分，慘白的陽光從破敗的窗戶斜射進來，在布滿油汙的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斑。
倉庫中央，清出了一片空地。馬三和趙禿子被反綁著雙手，跪在地上，臉色慘白如紙，身體不受控製地瑟瑟發抖。他們嘴裡塞著破布，隻能發出絕望的“嗚嗚”聲。
周圍，黑壓壓地站了五六十人。都是新近提拔起來的小組長、小頭目，算是新勢力中的骨乾。他們被要求必須到場“觀禮”。沒有人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和恐懼。一些人的眼神裡帶著幸災樂禍，一些帶著兔死狐悲的驚懼，更多的，是深深的震撼與收斂。
耿大壯站在人群前方，如同一尊鐵塔。他身後，站著四名執法隊的成員，清一色的黑色勁裝，麵無表情，眼神冷冽。執法隊手裡沒拿砍刀鐵棍，而是握著特製的、嬰兒手臂粗的硬木軍棍。
陳山河和劉衛東沒有出現在現場。但所有人都知道，那雙眼睛正在某個地方，冷冷地注視著這裡發生的一切。
耿大壯環視一圈鴉雀無聲的人群，聲如洪鐘，打破了死寂：
“都看清楚了！這兩個雜碎，馬三，趙禿子！違反山河哥立下的規矩第一條，欺壓良善，勒索商戶！違反第四條，貪汙公款，做假賬！人贓俱獲，證據確鑿！”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倉庫裡回蕩，撞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今天，就在這兒，按規矩辦事！讓你們所有人都明白，山河哥說的話，不是放屁！立下的規矩，不是擺設！”
他猛地一揮手：
“行刑！”
命令一下，四名執法隊員兩人一組，分彆走向馬三和趙禿子。沒有多餘的廢話，掄起手中的硬木軍棍，照著兩人的後背、大腿，狠狠砸了下去！
“砰！砰！砰！”
沉悶的擊打聲伴隨著骨頭與硬木碰撞的細微脆響，在倉庫裡密集地響起，聽得人牙酸心顫。
“嗚——！！！”
馬三和趙禿子眼球暴突，額頭上青筋瞬間鼓起，被堵住的嘴裡發出不成調的、極端痛苦的嘶鳴，身體像離水的魚一樣劇烈地扭動、抽搐。汗水、鼻涕、眼淚瞬間糊滿了他們的臉。
軍棍一下又一下，精準而狠辣地落在肉體和骨骼上。起初還能聽到悶響和嗚咽，很快，就隻剩下棍棒著肉的噗噗聲，以及兩人喉嚨裡發出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有人臉色發白，胃裡一陣翻湧，更多的人則是死死地盯著，將這一幕殘酷的景象，刻進自己的腦海裡。
二十軍棍，執行得一絲不苟。
當執法隊員停手退開時，馬三和趙禿子已經像兩灘爛泥一樣癱倒在地，後背和大腿一片血肉模糊，顯然骨頭都斷了幾根，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耿大壯走上前，用腳踢了踢如同死狗般的兩人，確認他們還活著陳山河的命令是嚴懲立威，但不要當場打死），然後再次麵向眾人，聲音冰冷如鐵：
“都看見了嗎？這就是不守規矩的下場！今天打折他們的腿，是山河哥開恩，留他們一條狗命！下次，再有人敢犯，就直接按第三條辦——廢一隻手，然後扔進北林河喂魚！”
他凶狠的目光掃過每一張驚懼的麵孔：
“把這兩個廢物拖出去，扔到醫院門口！其他人，滾回去，把今天看到的，原原本本告訴你們手下的每一個人！”
人群如同被赦免一般，沉默而迅速地散去，沒有人敢交頭接耳，每個人離開時的腳步都有些發軟。
空曠的倉庫裡，隻剩下濃鬱的血腥味和耿大壯等人。他看著地上那兩灘觸目驚心的血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知道，山河哥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將“規矩”二字，烙進這些新附之人的靈魂深處。
消息像長了翅膀，比任何人離開的速度都快，迅速傳遍了陳山河控製下的每一個角落。
所有躁動、所有試探、所有隱藏在心底的不服和僥幸，在這一刻，都被那二十根染血的軍棍，徹底砸碎。
殺雞儆猴，立竿見影。
混亂膨脹的勢力，被這突如其來的鐵腕和血腥，強行壓入了暫時的、噤若寒蟬的秩序之中。陳山河的權威，通過馬三和趙禿子破碎的骨頭和淋漓的鮮血，得到了最有效的鞏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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