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書泄露”四個字，如同冰錐狠狠紮進指揮部每個人的心臟。前一秒還因完成最終準備而稍顯鬆弛的氣氛，瞬間凍結，恐慌如同瘟疫般在空氣中蔓延。幾個年輕的研究生臉色煞白，手足無措。
“慌什麼！”陳山河一聲低喝，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穩定人心的力量，瞬間壓下了所有的躁動。他目光如炬，掃過那個報信的手下，“說清楚！具體泄露了什麼？在哪個論壇？來源能追蹤嗎？”
那手下連忙將打印的紙張遞上：“是……是一個需要邀請碼才能進入的地下論壇，專門交易商業情報。發帖人用的是新注冊的匿名賬號，隻截取了幾段文字描述和兩張模糊的規劃草圖，沒有全套文件。但……但那幾句話提到的‘立體交通樞紐銜接’和‘生態中庭設計’，確實是我們技術標裡的核心亮點！”
劉衛東一把搶過紙張，快速瀏覽，臉色越來越沉：“沒錯……雖然隻是片段，但指向性太明確了！這絕不是巧合！”他猛地抬頭，眼中布滿血絲，“內部有鬼？還是吳先生那邊出了問題？”
最後一種可能性讓所有人不寒而栗。如果是吳天佑那邊泄露，那意味著合作從根基上就出現了裂痕，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不是追查的時候！”陳山河當機立斷，聲音冷冽如刀，“距離截標還有不到四十個小時！首要任務是補救！衛東，標書必須改！”
“改？”一個吳天佑派來的南方專家失聲道，“陳總，這不可能！技術標是係統工程，牽一發而動全身，核心思路一旦確定，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推倒重來！而且大規模修改，隻會讓標書顯得粗糙混亂，適得其反！”
“誰說要推倒重來？”陳山河盯著他，眼神壓迫感十足，“我們隻是‘優化’和‘調整’。泄露的隻是片段，不是全部。把被泄露的核心亮點，用更隱蔽、更技術化的語言重新包裝，降低其顯眼度。同時，立刻找出我們備選方案裡，那些同樣出色但未被提及的亮點，提升它們在標書中的權重和篇幅！把水攪渾！”
劉衛東立刻明白了陳山河的意圖——不能讓評審專家產生“先入為主”的印象，認為他們的方案已被泄露失去新意，必須用更複雜、更立體的信息衝擊，掩蓋住那部分被泄露的核心。
“對！可以操作！”劉衛東瞬間恢複了冷靜，大腦飛速運轉，“被泄露的是a3區的交通規劃和b1區的生態設計。我們可以將a3區的銜接方式，從‘立體樞紐’微調為‘多維廊橋係統’，描述更側重技術和材料創新。b1區的‘生態中庭’，可以強化其與智能溫控、雨水回收係統的結合，突出科技環保概念！同時，把我們之前準備作為亮點的‘智慧物流分撥中心’和‘跨境電商體驗區’的內容大幅提前和深化！”
“立刻執行！”陳山河下令，“所有知情人，從現在起不得離開這個房間，通訊設備全部上交！衛東，你全權負責修改，我給你最高權限。其他人，全力配合！”
他又看向耿大壯，眼神凶狠：“大壯！給你兩個小時，把內部所有接觸過最終版技術標的人，給我篩一遍！尤其是這幾天行為異常，或者有財務問題的人！重點是吳先生派來的那兩個人，給我盯死了，但不要打草驚蛇！”
“明白！”耿大壯眼中凶光一閃，轉身就往外走。
指揮部再次以更高的強度運轉起來。劉衛東帶領團隊開始了爭分奪秒的“手術”，鍵盤敲擊聲如同疾風驟雨。陳山河坐鎮中央，如同一塊冰冷的礁石，承受著驚濤駭浪，維持著絕對的鎮定。
時間在極度緊張的氛圍中一分一秒流逝。窗外天色再次泛白，又漸漸大亮。
耿大壯那邊初步反饋，內部人員暫時沒有發現明顯異常，吳先生派來的兩人也表現正常。泄露源依然成謎。
而劉衛東團隊，終於在截標前十二個小時，完成了標書的“緊急手術”。被泄露的部分被巧妙地淡化、轉化，新的亮點被突出強調。整本標書看起來依然厚重、專業，但內核已經發生了不易察覺的偏移。
打印、裝訂、密封……當最後一份加蓋了火漆印章的標書被放入特製的文件箱時，所有人都幾乎虛脫。
陳山河看著那個箱子，眼神複雜。這裡麵裝著的，是一份在最後時刻經曆了背叛與重塑的方案，承載著他們所有的希望、掙紮與未知的風險。
“出發。”他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動搖的決絕。
無論前方是陷阱還是坦途，箭已離弦，唯有向前。
標書泄露的危機，在極限操作下被暫時應對過去，但它投下的陰影，卻如同幽靈，將伴隨著他們，走向最終的招標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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