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禮環節過半，殿內氣氛愈發熱烈。這時，一位隸屬於東宮派係的年輕官員，在敬獻了一株千年血珊瑚後，並未立刻退下，而是轉身麵向聖皇，躬身道：
“陛下萬壽無疆！今日盛宴，群賢畢至，少長鹹集。不僅有奇珍賀壽，更有如北境‘風音’客卿這般新晉功臣在場。臣聞風客卿不僅智勇雙全，於北境立下赫赫之功，想必自身修為亦是不凡。值此盛會，何不請風客卿小露一手，或演武，或展藝，一則為我天璿英才揚名，二則，也可讓我等開開眼界，為陛下壽宴再添一景？”
此言一出，殿內不少目光再次聚焦到鳳清音身上。這話看似捧殺，實則暗藏機鋒。若她應下且表現不佳，則之前功勞大打折扣，淪為笑柄；若她拒絕，則顯得怯懦，徒有虛名。
皇甫銘端坐席上，麵色不變，隻是指尖在酒杯上輕輕一點。
鳳婉如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端起酒杯，掩去眼中的一絲看好戲的期待。
鳳清音心中清明，知道這是東宮一係，或者說，是某些看不慣三皇子得了她這麼個“助力”的人，按捺不住的發難。她緩緩站起身，走到殿中，對著禦座方向躬身一禮，聲音清越平靜：
“陛下，微臣修為淺薄，不敢在殿前賣弄。然則，陛下壽誕，普天同慶。臣於北境荒原偶得一物，願獻與陛下，或可博陛下一觀。”
她手掌一翻，掌心托著一塊不起眼的黑色石頭，正是那塊在風蝕穀邊緣拾取的、帶有殘留符文的碎石。
殿內響起些許竊竊私語，顯然不少人覺得此物過於普通，甚至寒酸。
然而，端坐於上的天璿聖皇，目光卻是一凝。他修為深不可測，自然能感受到那碎石之上殘留的、一絲極其隱晦卻精純古老的空間波動與陰煞之氣。
“此石從何而來？”聖皇開口，聲音帶著威嚴。
“回陛下，此石取自北部荒原風蝕穀。彼處空間紊亂，黑煞風肆虐，幽冥殿曾於此設伏，布下詭異陣法。此石，便是那陣法殘留之一。”鳳清音不卑不亢，“臣愚見，此石材質普通，但其上殘留之力，或可供司天監諸位大人參詳，以窺幽冥殿陣法之秘，加固我朝邊防。”
她沒有炫耀自己的功勞，而是將功勞歸於朝廷，將物品的價值引向國防大計。
聖皇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有心了。此物，確有研究之價值。司天監，收下。”
立刻有內侍上前，恭敬地將碎石取走。
這一下，殿內眾人再看鳳清音的目光已然不同。此女不僅有功，更識大體，懂進退，所獻之物看似尋常，實則直指要害，格局遠大。相比之下，那出言挑釁的官員，反倒顯得小家子氣了。
那官員臉色一陣青白，悻悻退下。
鳳婉如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看向殿中那道玄色身影的目光，少了幾分輕蔑，多了幾分陰沉與忌憚。此女，絕非尋常邊陲野修，竟有如此心機與見識！
恰在此時，殿外夜空之中，不知為何，竟有一縷極其精純的星辰之力受到牽引，穿透重重宮禁陣法，如水銀瀉地般，無聲無息地灑落。這異象極其微弱，若非修為高深或神識敏銳者，幾乎無法察覺。
而鳳清音，因身懷“星鑰”碎片，又修煉《太初煉神訣》，神識遠超同階，在那星辰之力灑落的瞬間，她福至心靈，體內《九轉涅盤經》自主微微運轉，周身氣息與那縷星力產生了一絲玄之又玄的共鳴。
“嗡——”
她身上那件普通的客卿錦袍無風自動，發髻間一枚用來固定的、看似普通的玉簪，竟在這一刻流淌出溫潤清輝，與她周身那股沉靜內斂、卻又隱含生機的氣息交融。
並非多麼炫目的光華，也沒有強大的靈力爆發。
但就在那一刹那，端坐於上的聖皇，以及席間幾位一直閉目養神的老怪物，同時睜開了眼睛，目光如電，落在鳳清音身上！
他們感受到的，並非星辰之力，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清越與高潔之意，如鳳鳴於霄，清音滌世，雖隻一瞬，卻足以撼動心神！
就連一直慵懶旁觀的皇甫錚，也驟然坐直了身體，眼中爆發出銳利的光芒，死死盯住鳳清音。
鳳婉如更是心頭狂震，一股莫名的心悸與不安攫住了她。為什麼？為什麼這個陌生女人身上，會讓她產生一種……極其微弱、卻讓她極端厭惡與恐懼的熟悉感？
鳳清音自己也未料到會有此變，她立刻收斂氣息，壓下功法，那異象瞬間消失，仿佛從未發生過。她依舊站在那裡，麵色如常，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眾人的錯覺。
她對著禦座再次一禮，退回自己的座位。
殿內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無數道目光，驚疑、探究、震撼、忌憚……交織在她身上。
“風音……”聖皇緩緩開口，打破了寂靜，“北境之功，朕已知曉。賜上品靈晶千枚，七寶凝華丹三瓶，準入皇家典藏閣外圍閱覽三日。”
賞賜之厚，遠超尋常功臣！
“謝陛下恩典。”鳳清音躬身謝恩。
她知道，她成功了。“風音”之名，經此一夜，將真正響徹帝都上層。她不僅站穩了腳跟，更在仇敵心中，種下了一根刺。
宮宴後續，依舊繁華喧囂，但許多人的心思，已然不同。
曲終人散。
鳳清音回到聽竹苑，靜立窗前。她緩緩取下千幻麵，露出原本清麗絕倫的容顏。窗外，帝都的萬家燈火如同繁星。
她抬起手，指尖一縷精純的涅盤靈力跳躍，比之離開北境時，更加凝練，已然觸及了凝晶後期的屏障。
宮宴隻是開始，這根刺，會慢慢生根，發芽。
“鳳婉如，皇甫錚……”她低聲輕語，聲音冰寒刺骨，“好好享受你們最後的安寧吧。”
涅盤之火，已燃。
鳳鳴之聲，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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