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峰站在破碎的藥罐前,目光落在一具具麵色蒼白、氣息斷絕的修士身上,心頭如被重錘砸中,久久無言。
“都死了……這些人,竟然全都死了……”他喃喃低語,語中透著不可置信與一絲複雜的愧意。
他繼續飛身穿梭於地宮深處,腳步越快,心中那股不安也愈發濃烈。
毒氣仍在迅速蔓延,如潮汐般席卷整座地宮,空氣變得越來越渾濁。
被困修士的殘軀大多數早已不堪一擊,風中殘燭,一旦脫離藥罐,怕是會立刻斃命。但戌峰沒有時間這個探測而去,有的人注定隻能死在這裡。
他懸於半空,目光冷沉。他左手葫蘆騰起雷芒,金色電光在黑霧中如撕裂夜幕的利刃。霎時間,雷電如雨般劈下,精準地轟擊在一隻隻藥罐上。
“哢哢哢——!”
水靈晶破碎聲不絕於耳,藥液四濺,不少修士脫困而出,倒地喘息,或者立刻斃命。
戌峰神識全開,飛速搜查每一位修士的情況。他表情越發冰冷。
“已被藥液裡的毒氣侵蝕至骨,雖殘存生機,但即使救出,這些修士也撐不過毒發之時。”他低語著。
然而,一縷獨特的靈氣,從某個角落溢出。
“嗯?”戌峰停下腳步,眉頭猛地一挑,神識旋即聚焦過去。他的目光鎖定在一隻藥罐中。
藥罐中的修士安靜地盤坐著,附近毒氣在接近他時,竟沒有影響到他。
戌峰瞳孔一縮,“這小子……雷屬性?!”難道是雷屬性專克陰穢汙毒?能在這種環境中活下來……
實際上,李駿的體內混元之氣與雷靈之力的交融,催動了玄雷涅體經,並煉化了少許近體的三噬毒氣。
戌峰立馬破開藥缸,救出李駿,忽地感應到另一處藥罐中亦有異樣波動。他身形一閃,落在另一排藥罐前,掃了一眼。
“這不是青垟城的陳家那兩個小子?”戌峰目光一凜,認出了那兩具尚有氣息的修士。
“嘖……連陳家子弟都被卷進來?看來這藥仙門連小靈天界的修仙世家都不顧了……”他目光微寒。
戌峰沉思片刻,決定不再浪費時間。他伸手一揮,一隻巨大的漆黑蟲子出現在他麵前。這巨蟲足有五丈長,黑光閃爍,十隻觸手在地麵上挪動,散發出令人膽寒的氣息。
“螣蛇蟲,給我帶他們走!”戌峰一聲低喝,巨蟲發出低沉的咆哮聲,十隻觸手迅速伸展開來,像是巨大的蛇信般將李駿、陳家兄弟,還有另外兩三個還存有一絲生機的修士,一同卷起。觸手輕輕一卷,將他們托上了巨蟲的背部。
戌峰冷眼看了看四周,地宮內的毒氣已經越來越濃,即便有修士僥幸活著,留在這裡無疑是送死。
他毫不猶豫,腳下輕輕一踏,帶著巨蟲遁空而走,離開了這個即將坍塌的地宮。
而在戌峰離去後,地宮內的毒氣更加濃鬱,仿佛化為實質,流動在每一條通道中,侵入每一個角落。
那些還在苟延殘喘的修士,一個接一個倒下,他們的身體在毒氣的侵蝕下迅速枯萎,生命之火逐漸熄滅。毒氣無情,連一絲活路都沒有留下。
整個地宮,最終化為了一片寂靜的死亡之地。
這一天,洞陽城陽光燦爛,街頭巷尾依舊熱鬨如常。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孩童追逐嬉鬨,婦人提籃買菜,那場有關“瘟疫”流言的風波,似乎從未真實發生過,隻是被人茶餘飯後的笑談輕輕帶過。
而此刻,城外一座小丘上,詹逸富靜靜地站著,眼神幽幽地望著那座熟悉的城門。他的臉上帶著沉沉的疲憊與複雜的神情。在他身後,十幾名披甲兵卒正高聲嗬斥,催促他與身邊一眾人馬儘快離開——濕刹幫,這支曾在城中攪動風雲的幫派,如今卻被城主範知牧下令驅逐,發配邊關服役。
詹逸富嘴角抿緊,目光掃過身後的幫眾和親人。他們帶著行李,眼中多是迷茫與不甘。他心中泛起一陣沉重的愧意。尤其是當他看到那位執意隨行、毅然斬斷與格天藥坊關係的小姨子時,那一份情義,如刀鋒一般刺進他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然而,就在這壓抑與愧疚交織的一刻,城中忽然傳出一陣混亂的喧嘩。詹逸富猛地回頭,隻見遠處街道上,黑壓壓的人潮蜂擁而來,驚恐的喊聲猶如潮水般席卷而至:
“瘟疫!是瘟疫!快跑啊——!”
那一瞬間,他的心仿佛被重錘狠狠擊中,呼吸一滯,瞳孔驟縮。他不敢相信,那個被所有人嘲笑、被當作瘋言妄語的預言……竟真的降臨了!
他的目光迅速鎖定城門口,隻見那原本堅實的地麵赫然裂開,如同被什麼東西撕裂開一道口子。一縷縷黑色毒霧從地下洶湧而出,在陽光下仿佛幻化成一條盤踞的巨蛇,扭動著身軀,悄然滑行於街巷之間。
毒氣之中隱隱有光芒閃動,令人頭皮發麻,宛如地獄之門打開,死神正緩緩探出手來。
幾息之間,街道上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有人中毒倒地,身體迅速發黑,如枯萎的草木一般毫無生機。人群嘩然崩散,哭喊聲、撞擊聲、腳步聲混作一團,如末日臨世。
“真、真的是瘟疫……”詹明站在他身旁,臉色煞白,雙腿顫抖,聲音都帶著顫音,仿佛不敢相信眼前這噩夢般的一幕。
詹逸富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震驚與悔意,轉身厲聲下令:“所有人,立即撤退!往青蒼嶺那片水域去!那邊風向穩定,能避開毒氣蔓延!”
他眸中閃過一抹決絕,抬手一揮:“帶上所有物資,按預案行事!現在,立刻出發!”
濕刹幫眾人聽到命令,不再猶豫,紛紛動身。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瘟疫,但在幫主果斷的指揮下,他們迅速恢複秩序。而那原本負責驅逐他們的十名兵卒,也麵露驚恐,紛紛不知所措,有的還想跑回去救人,但被其他人拉住。兵卒在猶豫片刻後,竟也跟隨著濕刹幫而去入——在絕望麵前,身份不再重要,活命才是唯一的本能。
詹逸富回頭望了眼城門,眼底儘是濃濃的不安。他知道,這一次……洞陽城怕是凶多吉少了。
而在濕刹幫的隊伍中,有人慶幸自己跟隨幫主離開,也有人對曾被誤解而憤懣難平。但此時此刻,沒有人再質疑詹逸富的判斷,他預言中的瘟疫,如今正在上演。他們之間的信任與凝聚力,仿佛在災難中重新焊接,越發堅固。
他們一邊逃亡,一邊緊盯背後的濃霧與毒煙,在絕境中拚命尋找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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