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放又切下一片,這次,他放在了離自己更近一點的地方。
屋裡,那對母女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窗邊,透過蒙著水汽的玻璃,愣愣地看著院子裡發生的一切。
韓老蔫更是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他打了一輩子獵,也養了一輩子狗,從沒見過這麼訓狗的!
不打不罵,不吆喝,就這麼坐著,就把那兩條凶悍的護主犬給一點點“勾”了過來。
虎妞再次走了過來,這次,它的戒備明顯放鬆了許多。
吃完第二片肉乾,它沒有立刻退開,而是站在原地,歪著頭,仔細地打量著陳放。
它在分辨,也在思考。
陳放的手依然攤開,放在膝蓋上,一動不動。
終於,一直趴著不動的磐石,也走了過來。
它走到虎妞身邊,低頭聞了聞陳放剛才放肉乾的地方,又抬起頭,用那雙暗淡的眼睛注視著陳放。
陳放再次從油紙包裡,撕下一塊肉乾。
這一次,他沒有扔在地上。
他把手,慢慢地,往前伸了出去。
韓老蔫的呼吸都停了,他死死盯著那隻伸出去的手,手心裡全是汗。
瘋了!
這小子真是瘋了!
這兩條狗都是護主的好手,性子烈得很,就這麼把手伸過去,萬一那母狗性子一上來,這手就得廢了!
虎妞往前湊了半步,鼻子幾乎要碰到陳放的手心,可它又停住了,回頭看了一眼磐石。
磐石隻是安靜地站著,沒有發出任何警告。
虎妞似乎得到了某種許可,它低下頭,小心翼翼地,用舌頭卷走了陳放手心的那塊肉乾。
溫熱、濕潤的觸感從掌心傳來,虎妞吃完肉,沒有像之前那樣退開,反而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陳放空著的手心。
那是一種試探,也是一種接納。
陳放緩緩收回手,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雪,轉身重新走進了那間昏暗的土屋。
韓老蔫看著他的背影,嘴巴張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邪了門了……”
屋裡,老婆子和小琴看著走進來的陳放,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大娘。”
陳放的聲音打破了沉默,“狗,我要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條,遞了過去。
“這是我們前進大隊王書記開的條子,五十斤苞穀麵,十尺布票。”
“您隨時可以派人,或者等開春路好走了,我們給您送過來。”
那張蓋著鮮紅大印的條子,比任何話都有分量。
老婆子顫抖著手接過,看了又看,渾濁的眼睛裡,流下了兩行熱淚。
“娘!”小琴哭著撲到她懷裡。
“好,好……”
老婆子抹著眼淚,聲音哽咽,“給它們尋了個好人家,你爹在天有靈,也能安心了。”
陳放又從另一個口袋裡,掏出兩張工業券,和幾張零錢,一起放在了炕沿上。
“大娘,這個您拿著。”
“這不行!”
老婆子連忙推辭,“說好多少就多少!”
“這不是買狗的錢。”
陳放的語氣很平靜,“這是我替老楊叔,孝敬您的。”
“開春後,我打著獵物了,再給您和小琴妹子送些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