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孫二狗,感覺像是在聽村口說書先生講《封神演義》。
狗?
用肩膀去頂幾十個壯漢都弄不開的泥壩?
這已經不是吹牛了,這是把全村人都當傻子糊弄!
一個老社員嘬著牙花子,吐掉嘴裡的煙末:“二狗子,你小子是不是被洪水把腦子裡的水草給衝出來了?”
“下回編個靠譜點的。”
“就是!還讓狗頂杠子,你咋不說陳知青騎著狗飛上天了呢?”
人群裡哄笑一片。
“笑個屁!”
孫二狗急得臉紅脖子粗,指天發誓,“我說的要有一句假話,叫我天打五雷轟!”
就在這片嘈雜中,誰也沒注意到,大隊書記王長貴背著手,已經站了半天。
他那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掃過狼狽不堪的孫二狗和王小虎,最終落在了自始至終都一臉平靜的陳放身上。
村民們注意到老支書,議論聲漸漸小了下去,自動讓開一條路。
王長貴的視線,最終停在了陳放那雙垂在身側,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手掌上。
他沒理會那些天方夜譚般的故事,隻是看著陳放。
“陳放。”
老支書的聲音不大,卻壓過了所有的嘈雜,“你跟我來大隊部一趟。”
陳放點了點頭,拍了拍追風的腦袋,讓它和雷達先回知青點。
跟著王長貴走進大隊部的院子,老支書卻沒急著進屋,而是回身,“吱呀”一聲,關上了沉重的院門。
他轉身從屋簷下的水缸裡舀了一瓢冷水,遞給陳放。
“洗洗手。”
陳放沒客氣,冰冷的井水衝刷著掌心的傷口,血水混著泥汙流下,刺骨的疼。
王長貴就這麼看著,等他洗完,才遞過去一塊粗布,緩緩開口。
“山上的水,真是你放的?”
陳放沒有隱瞞,將堰塞湖的凶險、如何利用杠杆和犬力打開泄洪口的事情,簡明扼要地複述了一遍。
王長貴沉默地聽著,點上煙鍋,吧嗒吧嗒地抽著,煙霧繚繞,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
良久,他才將煙鍋在鞋底上磕了磕。
“你那兩條狗……真有那麼神的力氣?”
“不是神力。”
陳放解釋道,“追風的體重接近一百多斤,肌肉密度高,四肢紮在泥裡能提供一個穩固的支點。”
“我利用了杠杆和絞盤的原理,把所有力氣集中到了一點上,它隻是那個最關鍵的支點。”
王長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複雜得讓陳放都有些捉摸不透。
“回去吧,今天你救了孫二狗和王小虎,工分我會讓老徐給你記雙份。”
老支書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這鬼天氣,也不知道要鬨到什麼時候。”
……
入夜。
暴雨愈演愈烈。
狂風卷著豆大的雨點,化作千萬條鞭子,狠狠抽打在知青點的窗戶上。
那層薄薄的窗戶紙“劈裡啪啦”地怪響,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