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鶴瑉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但房間裡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空了,一種無形的,冰冷的壓力彌漫開來,連站在門邊的兩名隨從都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
劉政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微妙的變化,他眉頭緊皺,看向宋鶴瑉。
對方那雙透過金絲邊眼鏡望著他的眼睛,此刻不再是平靜的深潭,而是化作了兩口冰封的井,井底深處,是翻湧了不知多少年的蝕骨恨意。
“交易?”宋鶴瑉的聲音很輕,卻像冰錐一樣刺人。
“劉政,你以為我坐在這裡,是為了和你談交易?”
劉政心念一轉,迅速在記憶中搜索著可能與宋鶴瑉這個名字相關的信息。
他樹敵太多,明裡暗裡,直接或間接毀掉的家庭不計其數,一時間竟難以對上號。
“宋鶴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劉政保持著鎮定,試圖穩住局麵。
“我們之間,或許有些誤會?”
“誤會?”宋鶴瑉緩緩站起身,他走到劉政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儒雅的外殼寸寸碎裂,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猙獰。
“當年,帝都,宋家急流勇退,舉家南遷的路上。”
劉政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少許。
這件事,他有份參與,暗地裡幫了高居正一把,也是為了玄九組織。
知道這件事的人,活到現在的,屈指可數。
當年宋家在帝都地位特殊,雖不顯山露水,但底蘊深厚,且堅持某些不合時宜的原則,擋住了不少人,也包括劉政及其背後的玄九。
周世嶸對宋家忌憚已久,暗示需要有人處理掉這個麻煩,確保他們離開後不會再構成威脅。
高居正為了在周世嶸麵前表現,找人在半路劫殺宋家人。
劉政知道這個消息後,精心策劃,暗中給高居正提供了宋家南遷的準確路線和安保漏洞。
並派出手下精銳,配合高居正派出的人馬,在半路發動了襲擊。
那是一場偽裝成流寇劫殺的滅門慘案,帝都宋家所有人死傷殆儘,家傳的重要信物和所有東西被劫掠一空,最終大部分落入了劉政手中。
正是憑借此事,他為玄九後續的發展清除一大隱患。
他記得情報顯示,宋家當時是沒人逃脫的。
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活下來了,不僅活了下來,還隱姓埋名,一步步爬到了足以決定他生死的位置。
“你是帝都宋家的孩子?當年明明沒有人存活…”劉政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恍然和更深沉的凝重。
他心裡清楚,如果是這個仇,那就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
“如果當年不是族中堂哥代替我,我根本不可能活下來。”宋鶴瑉語氣平靜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裡撈出來的。
“劉政,你和高居正做得好局,好一場流寇劫殺,我宋家堅守底線,從不參與蠅營狗苟,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你們手上沾滿了我宋家的血。”
他微微俯身,靠近劉政,聲音壓得更低,卻如同死神的呢喃:“這幾十年來,我沒有一刻忘記,我活著,爬到這個位置,就是為了等今天,等你,還有高居正,為當年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