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瑉同誌？沒想到是你親自過來。”周世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感慨，他放下手中的書，走向書桌，示意了一下對麵的椅子。
“請坐。”
他的態度從容，甚至帶著點長輩見到得力晚輩的親和，仿佛此刻並非身在囹圄，而是在某個辦公室進行一場尋常的會談。
宋鶴瑉沒有動，隻是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
那目光平靜無波，卻讓周世嶸臉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鶴瑉同誌？”周世嶸又喚了一聲，帶著一絲詢問。
宋鶴瑉終於動了，他緩步走到書桌前，卻沒有坐下，雙手撐在桌麵上，身體微微前傾，目光一寸寸地掠過周世嶸的臉。
“周老。”
宋鶴瑉開口，聲音平穩得聽不出任何情緒：“這些年，您身體可還好？”
周世嶸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開場白會是這個，他笑了笑：“還好，勞你掛心了，隻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下……”
“我也沒想到。”宋鶴瑉打斷了他，語氣依舊平淡。
“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以這樣的方式，和您麵對麵。”
周世嶸歎了口氣，帶著幾分痛心疾首：“是我糊塗，識人不明，縱容了劉政和華雲庭這些人胡作非為，給國家造成了損失，也辜負了組織的信任，我接受任何調查和處理。”
他試圖將話題引向監管不力的層麵，這是他一貫的策略，避重就輕，尋找脫身的縫隙。
宋鶴瑉的嘴角，似乎微微向上牽動了一下，但那絕非笑容，而是一種冰冷的嘲諷。
“周老，您可能誤會了。”宋鶴瑉緩緩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我今天來，不是以領導的身份，來聽取您的檢討的。”
周世嶸眉頭微蹙，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宋鶴瑉的態度太過反常，那種平靜之下，似乎隱藏著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
“那你來是……”
“我來，是想和您聊聊過去。”宋鶴瑉的聲音很輕，卻像重錘一樣敲在周世嶸的心上。
“聊聊很多年前，在帝都，一些您可能已經遺忘的舊事。”
周世嶸的臉色微微變了變，眼神閃爍：“過去的事情，還提它做什麼？我們現在應該向前看……”
“向前看？”宋鶴瑉重複了一遍，然後輕輕搖頭。
“有些人，有些事，是過不去的。”
他向前一步，靠近周世嶸，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致命的清晰度：“比如，當年為了掃清障礙，鞏固地位，您和您的盟友，是如何聯手，將一些不願同流合汙的人，一步步排擠出權力核心，甚至趕儘殺絕。”
周世嶸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他猛地抬頭，盯著宋鶴瑉：“你這是什麼意思？！那些都是正常的工作上的分歧和工作的調整，宋鶴瑉，你不要聽信一些彆有用心的人的謠言。”
“謠言？”宋鶴瑉笑了，那笑容冰冷而刺骨。
“周老，您還記得帝都宋家嗎？”
“宋家……”周世嶸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血色儘褪，他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宋鶴瑉一樣，死死地盯著他那張儒雅卻此刻顯得無比陌生的臉。
一個被他刻意遺忘在記憶角落裡的家族名字，連同那段不光彩的往事，被猛地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