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走廊在腳下延伸,宋鶴瑉的步伐穩定而均勻,仿佛剛才與周世嶸那場暗流洶湧的會麵,並未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波瀾。
隻有跟在他身後稍遠處的隨從,才能從那比平時更加挺直幾分的脊背和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冷意,感受到這位首長內心絕非表麵這般平靜。
他沒有停下,也沒有返回指揮中心的意思,而是轉向了這條主走廊的一條分支。
這裡的守衛同樣森嚴,但環境的色調變得更加冷硬,是一種毫無生氣的金屬灰,燈光也更顯幽暗。
最終,他在一扇門口停下,守衛的士兵動作標準而機械,驗證過後,沉重的鐵門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向內開啟了一條縫隙。
與周世嶸那裡類似書房的布置截然不同,這裡非常簡單。
一張固定在牆邊的鐵床,一個同樣固定在地上的金屬桌板和一把椅子,再無他物。
一個人影背對著門口,坐在那把冰冷的椅子上,穿著統一的灰色囚服。
即使沒有轉身,宋鶴瑉也能認出那個背影,高居正。
曾經與他針鋒相對,爭奪那個關鍵位置的對手,周世嶸曾經最得意的學生和女婿,也是當年宋家血案最直接的執行者。
聽到開門聲,高居正沒有立刻回頭,他的肩膀似乎微微動了一下,發出一聲沙啞低沉的嗤笑。
“嗬,又來提審?該說的,我都說了。你們還想知道什麼?”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濃得化不開的疲憊與嘲弄。
宋鶴瑉沒有回答,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這個背影。
隨從在他身後輕輕將門帶上,但沒有完全關死,留有一條縫隙,確保裡麵的動靜能被監控。
幾秒鐘的沉默,讓狹小囚室裡的空氣幾乎凝固。
高居正似乎察覺到了異樣,這沉默與他經曆過的任何一次提審都不同。
他慢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僵硬的遲緩,轉過了身。
當他的目光觸及站在門口,穿著筆挺中山裝,麵容沉靜如水的宋鶴瑉時,他那雙原本布滿血絲的眼睛,驟然收縮。
震驚,難以置信,在他臉上交織閃過。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但身體晃了一下,又重重地坐了回去,隻剩下一雙眼睛死死地盯住宋鶴瑉。
“是你?”高居正的聲音變了調,乾澀而尖銳:“宋…鶴…瑉?!”
宋鶴瑉依舊沒有說話,他邁步走進了囚室,腳步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發出輕微卻清晰的回響。
他走到金屬桌板前,停下,目光平靜地落在高居正那張寫滿了驚疑不定的臉上。
曾經意氣風發與他角逐高位的那張臉,如今已被囚禁,仇恨和內心的折磨侵蝕得麵目全非。
“怎麼?”
高居正喘了口氣,強行壓下最初的震驚,臉上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來看我的笑話?宋首長!看到我這個失敗者,你這個勝利者是不是特彆得意?”
他試圖用尖銳的語言武裝自己,掩蓋那瞬間襲來的不安。
宋鶴瑉終於開口,聲音不高,清晰地傳入高居正耳中:“得意?不,我隻是來確認一些事情。”
“確認什麼?”高居正神經質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