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船順著大河漂流,天亮已不知身在何處。
李逋站在船頭,觀察地勢,尋找靠岸之地。
這時,慕容燼操控的水陰屍突然失控,甲板開始劇烈搖晃。他道:“不好!有東西在乾擾水陰屍!”
慕容燼話音未落,整艘船被一股巨力掀翻。
湍急的河水裹挾著泥沙,慕容燼在水中沉沉浮浮,嗆了好幾口水,嘶聲喊道:“救……救我!我不會…咕嘟嘟…會水……”
李逋奮力遊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可水流太急,兩人被衝得東倒西歪,無處借力。
先爬上岸的陳三和山君急的不行,這時隻聽不遠處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快把樹砍倒!”
陳三一刀劈斷一棵碗口粗的柳樹,樹乾“哢嚓“一聲倒向河麵。
“抓緊!”山君怒吼一聲,變化為猛虎,叼住樹乾一端,將二人拖上泥灘。
李逋見慕容燼臉色鐵青,一動不動,似乎是陷入昏迷。他跪在慕容燼身邊,雙手交疊,猛地按壓他的胸口。
“他口鼻處有水陰屍身上的那股腐臭味!”山君嗅道。
“不管是什麼,先讓他吐出來再說。”李逋道。
“你這樣是不對的,他這是中邪了。”
李逋循聲望去,這才發現蘆葦杆中藏著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這姑娘正望著山君,害怕的不敢上前。
山君見狀立刻縮小,變化為‘大橘貓’模樣。
李逋急道:“還請姑娘幫忙!”
那姑娘雖然被山君嚇得臉色發白,但見慕容燼氣息漸弱,還是卷起褲腳,咬牙跳進泥灘。她赤腳踩在濕泥裡,解下護身符,抓把濕泥,混著符紙捏成泥丸。
“把他嘴掰開。”她道。
李逋和陳三壓住慕容燼,捏開他的下巴,硬是將那團泥丸混著渾濁的河水給灌了進去。
“嘔——!”
慕容燼猛地弓起身子,劇烈乾嘔,吐出一大灘黑水。那黑水砸在泥灘上,竟像水銀般聚而不散,還泛著詭異的青綠色熒光。
“這是?”李逋瞳孔一縮。
“水陰屍的血。”山君道。
小姑娘抹把汗,得意道:“我娘說,護身符上有朱砂,若遇到沉水吐不出來,就可以用這種土辦法!“
慕容燼看向那姑娘,虛弱的笑了笑。
小姑娘後退幾步,警惕的看著眼前這黑大漢。
李逋衝她深施一禮:“在下李逋,敢問姑娘,此處是何地界?”
姑娘道:“我叫蘆花,這裡是葭蘆村。”
李逋腦中調出地圖:葭蘆村,青州地界,因葭蘆叢生,水澤密布而得名。
蘆花問:“你們是做什麼的?怎麼會到這裡來?”
李逋道:“我們是洛州人,因在大河上玩架船的把戲,沒想到水流太急,一路漂到這來。”
蘆花吐吐舌頭,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你們膽子可真大!”
晨風掠過蘆葦蕩,寒意刺骨。
蘆花道:“你們要是不嫌棄,就去我家烤烤火吧,娘親煮的菖蒲水最能驅寒了。”
李逋抱拳一禮:“那就叨擾了。”
蘆花皺起鼻子,噗嗤一笑:“你這人說話怎麼跟村裡的瘋秀才一個調調?”
說完,她轉身蹦蹦跳跳地往蘆葦蕩外走:“快跟上我——”
李逋攙起慕容燼,低聲道:“山君,水陰屍失控必有蹊蹺,你和陳大哥多留意四周動靜。”
“明白。”
山君蹲在陳三頭頂,鼻尖微動,耳朵豎起,警惕地環視著周圍。
幾人跟著蘆花穿過蘆葦蕩,不多時,便瞧見一座低矮的茅草小院,屋前係的樹繩上晾著幾床蘆花被。
“娘親!我帶客人回來啦!”蘆花推開籬笆門,歡快地喊道。
屋內,一位婦人正彎腰往爐灶裡添柴火,聞言走出來,見三個陌生男子站在門口,先是一愣,隨即露出溫和的笑容:“快進來吧,外頭冷。”
李逋拱手道:“打擾了。”
婦人擺擺手:“出門在外,誰沒個難處?蘆花,去把乾衣裳拿來。”她轉身揭開鍋蓋,熱氣裹挾著菖蒲的清香撲麵而來:“正好煮了菖蒲水,都喝一碗驅驅寒吧。”
李逋四處觀察。
隻見東牆供著一尊斑駁的泥塑神像,香爐裡積著香灰,想來是日日供奉。牆角幾捆菖蒲旁堆著曬乾的益母草和艾葉,梁上除了風乾的鯽魚,還懸著幾串用紅線係住的桃木小弓。西牆木架上整齊擺放銅剪、麻線和幾個寫著‘蛇蛻、蜂房’字樣的陶罐。
婦人舀了熱騰騰的菖蒲水遞過來:“趁熱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