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天啟神都展區的恢宏與厚重,澤菲爾三人循著導覽圖的指引,踏入了截然不同的領域——“千機城邦”展區。一步踏入,仿佛穿越了時空,從魔法的殿堂邁入了未來的科幻世界。
這裡的整體色調是冰冷的銀白、深灰與幽藍,線條硬朗而富有幾何感。展台不再是石材與水晶,而是光滑如鏡的金屬板、不斷流動著數據流的透明顯示屏以及發出柔和光芒的嵌入式燈帶。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臭氧味和精密機械運轉時特有的低鳴,與之前展區那充滿魔力波動的氛圍迥然不同。
展品更是令人大開眼界。有隻有指甲蓋大小、卻能投射出複雜三維結構圖的微型全息投影儀;有依靠反重力技術懸浮在半空、自動規避障礙的偵查機器人;有內置了複雜算法、能夠根據使用者腦波微電流自動調節溫度和按摩模式的智能穿戴裝備;還有展示了千機城邦獨特能源體係——將魔力轉化為穩定電力,再通過集成符文進行精細化應用的“魔電混合”動力核心……
卡爾一進入這個區域,就如同魚兒回到了水裡,眼睛瞪得溜圓,幾乎要把臉貼到每一個展品的防護罩上。他指著那個結構精巧、由數百個微型齒輪和能量導管構成的機械臂模型,聲音因激動而有些發顫:“我的天……千機城邦!不愧是賽博科技的天堂!就這些小小的展示品,其設計之精妙、結構之複雜、能量利用效率之高,就已經甩開傳統魔法造物幾條街了!難以想象他們那些大型的城防係統、空天載具會先進到什麼程度!”
澤菲爾雖然不像卡爾那樣對機械本身充滿狂熱,但他看待事物的角度更為宏觀和務實。他仔細觀察著一排展示的、融合了魔法符文與科技槍械結構的武器,從手掌大小的能量手槍到需要肩扛的多管魔力射線炮,點了點頭,語氣帶著讚歎與思索:“確實。現在大陸上很多新興的魔法武器,都或多或少借鑒了千機城邦的賽博科技理念。它們將魔法的威力與科技的精準、便攜性結合,大大提升了武器的效能和使用門檻。而且,彆忘了,即將到來的‘奧法奇點’大賽,是允許並設有專門的賽博科技競賽單元的。這本身就是一種認可。”
然而,他話鋒一轉,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了然:“但即便如此,對賽博科技持懷疑甚至否定態度的人,依然不在少數。很多人根深蒂固地認為,魔法才是力量的正統,依靠機械和外物是取巧甚至墮落的行為。”
莉蒂西莎安靜地聆聽著,此時也輕聲開口,她的目光落在一個正在演示如何用精密能量束進行微觀雕刻的裝置上,語氣平和而坦誠:“澤菲爾說得對。說實話,在我們精靈族,尤其是像我父親那樣比較傳統的長輩中,以前也普遍對賽博科技抱有不看好的態度。認為它過於冰冷,缺乏自然與生命的靈性,是對世界本質的一種‘粗暴’解讀。”她微微停頓,繼續道,“不過,近年來,隨著交流增多,看到像這樣精妙絕倫、確實能解決實際問題、甚至能創造出獨特美感的科技造物,族內一些人的看法,包括我父親,其實已經開始有所鬆動和改變了。畢竟,效用和美,本身也是自然法則的一部分。”
卡爾聞言,用力拍了拍胸口,一副“我懂”的樣子,樂觀地說:“沒事的,莉莉!時代總是在進步的嘛!你們家族起碼願意觀察和改變,這已經很好了!我看啊,最難搞的還是那些腦子裡灌滿了陳腐膠水、自以為是的古老魔法家族,他們那套‘魔法至高無上’的論調,怕是再過一百年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澤菲爾輕輕搖頭,目光深邃,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洞察:“也不儘然,卡爾。凡事不能一概而論。我相信,即使在最古老的魔法家族中,也總會有願意睜開眼睛看世界、敢於擁抱變化的智者。隻是他們的聲音,可能暫時被保守派的主流所掩蓋罷了。變革,往往需要時間和契機。”
三人在千機城邦的科技海洋中徜徉了許久,直到腹中傳來輕微的饑餓感,才意識到午餐時間已到。他們按照指示牌,來到了場館內設的用餐區。
用餐區的設計也充滿了未來感,乾淨的白色桌椅,點餐是通過桌麵的觸摸屏完成,食物會通過透明的傳送管道精準地送達每個座位。他們簡單地點了三個用料紮實的魔法堡一種用魔法催穀的麵包夾著各種肉類和蔬菜的食品)和三杯特調的魔力飲料。
取到食物後,他們再次來到了二樓的休息區,找了一個靠欄杆的位置坐下。這裡視野開闊,可以一邊享用午餐,一邊俯瞰下方數個展區熙熙攘攘的人流。
卡爾咬了一大口魔法堡,滿足地咀嚼著,目光掃視著下方形形色色的遊客,感慨道:“這展覽會實在太大了,我們逛了一上午,感覺連五分之一都沒看完。照這個速度,今天肯定逛不完了。我看……”他看向兩位同伴,提議道,“我們今晚要不要就在神都中心區找家不錯的旅店住下?也彆來回奔波了,明天還能繼續再來。反正冬假也沒幾天了,抓緊時間好好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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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蒂西莎優雅地用吸管喝著飲料,聞言點了點頭:“我覺得卡爾的提議不錯。這樣我們時間會更充裕些。而且,我們不是還計劃著,看完展覽要帶澤菲爾去皇宮周邊好好看看嗎?如果住在附近,傍晚時分去散步,景色應該會更美。”她說著,望向澤菲爾,“你覺得呢,澤菲爾?”
澤菲爾放下手中的魔法堡,思索了片刻。確實,永魔領的事務有理查森和奧斯丁打理,他暫時離開一兩天並無大礙。而能如此沉浸地體驗大陸各地的文化,機會確實難得。他點了點頭,做出了決定:“好吧,就這樣安排。後麵開學了,確實很難再有這樣的閒暇。”
“太好了!”卡爾高興地又咬了一口魔法堡,然後指著樓下絡繹不絕的人群說,“你們看,來看展覽的人真多啊!不光有普通平民,還有不少穿著講究的貴族。看來大家都很看好這次展覽會,都想來看看其他統治區的新鮮玩意。”
“是呀,這種跨文化的交流,對所有人都有益處。”莉蒂西莎微笑著附和。
然而,就在莉蒂西莎目光隨意掃過樓下某處時,她的笑容微微凝滯了一下,隨即輕輕用指尖碰了碰澤菲爾的手臂,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澤菲爾,你看那邊。”
澤菲爾順著她示意的方向望去,灰色的眼眸瞬間沉靜下來,如同結冰的湖麵。在下方“天啟神都”展區與“北境冰川”展區交接的人流中,他看到了幾個絕不想在此刻遇見的身影。
為首的是赫裡福德家族的一行人。他那位名義上的“父親”,阿爾伯特·赫裡福德,依舊是一副刻板嚴肅、目空一切的姿態;他那位“兄長”凱登·赫裡福德,穿著華麗的禮服,正與身旁人談笑風生,眉宇間儘是紈絝子弟的輕浮;而他那位“姐姐”伊莎貝拉·赫裡福德,則珠光寶氣,挽著一位他們的母親塞拉菲娜的手臂,巧笑倩兮。
卡爾也注意到了,撇了撇嘴,語氣厭惡地說:“嘖,真是冤家路窄!不光是你那‘親愛的’赫裡福德一家,連他們的鐵杆好夥伴——莫雷蒂家族的人也來了。看,那個穿得規規矩矩的,就是莫雷蒂家的長子。”他仔細看了看,又指向稍遠處另一個被簇擁著的年輕貴族,“嗯?還有一夥人……那個被圍在中間的家夥是誰?看著也挺囂張的。”
澤菲爾的目光冷冷地掃過卡爾所指的那個方向,那個被幾個貴族子弟簇擁著、神色倨傲的棕發青年。他認出了對方,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絲寒意:
“馬庫斯家族的長子,埃蒙德·馬庫斯。他是凱登·赫裡福德的‘好兄弟’,也是那群頑固保守派年輕一代裡的核心人物之一。”
三位好友坐在二樓的休息區,美味的午餐似乎瞬間失去了些許味道。樓下是熱鬨非凡的文化盛宴,而他們眼中,卻映入了來自過去、代表著偏見與阻礙的陰影。展覽會的旅程,看來注定不會僅僅隻有新奇與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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