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衛國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那低沉的、充滿威嚴與力量的虎嘯,他太熟悉了!是東北虎!而且是近在咫尺!
他猛地抬頭,循聲望去。隻見在距離他不到三十米的一塊巨大青黑色岩石上,不知何時,赫然矗立著一頭龐然大物!那斑斕的毛皮在透過林隙的陽光下閃爍著華麗而危險的光芒,強健的肌肉在皮下滾動,一條如同鋼鞭般的虎尾緩緩掃動,帶起地上的枯葉。最令人心悸的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冰冷、殘忍,正居高臨下地、死死地鎖定著他這個闖入其領地的不速之客!
是之前那頭與他有過對峙、逼得他跳崖逃生的猛虎!它竟然一直追蹤到了這裡!或者說,這片區域本就是它的核心領地!
冷汗瞬間濕透了宋衛國的後背。他大腦飛速運轉,所有的采參步驟和得到五匹葉的喜悅被拋到九霄雲外,生存的本能占據了絕對上風。他手裡隻有一把用於采參的鹿骨釺子和快當刀,腰間的獵刀在如此近距離麵對山林之王時,顯得如此可笑。那杆能給他帶來一絲安全感的56半步槍,此刻正靠在幾步外的背囊旁,如同遠在天邊!
不能慌!絕對不能慌!宋衛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獵人的經驗和前世積累的應對猛獸的知識在危急關頭發揮了作用。他知道,在老虎已經盯上你,並且距離如此之近的情況下,轉身逃跑是最愚蠢的行為,那會立刻激發它追捕獵物的本能。
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移動身體,試圖麵向猛虎,同時用眼角的餘光估算著到步槍的距離。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避免任何可能被解讀為挑釁或逃跑的突然舉動。
那猛虎似乎並不急於進攻,它如同戲耍獵物的君王,從岩石上輕盈地躍下,落地無聲,邁著優雅而充滿壓迫感的步子,開始繞著宋衛國緩緩踱步,巨大的虎爪踩在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卻如同重鼓敲在宋衛國的心上。它那低沉的、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嗚嚕”聲,帶著令人窒息的威懾。
宋衛國的心臟狂跳,幾乎要撞破胸腔。他隨著猛虎的移動而緩緩轉動身體,始終與它正麵相對。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流下,滴進眼睛裡,又澀又疼,他卻連眨眼都不敢太快。他能清晰地聞到猛虎身上那股濃烈的、帶著腥膻的野性氣息。
猛虎繞了半圈,似乎在評估著這個兩腳獵物的威脅程度。它的目光偶爾會掃過那棵被紅繩圈住的五匹葉人參,又回到宋衛國身上,仿佛在疑惑這個奇怪生物在它的領地裡做什麼。
突然,猛虎停下了腳步,前肢微屈,後腿肌肉繃緊——這是即將撲擊的信號!
不能再等了!
宋衛國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就在猛虎後腿蹬地,龐大的身軀如同離弦之箭般騰空撲來的瞬間,宋衛國非但沒有後退,反而用儘全身力氣,向側前方猛地一撲!目標正是他那靠在背囊旁的56半步槍!
這個動作極其冒險,幾乎是將自己送到了虎口之下!但他彆無選擇!
猛虎顯然沒料到獵物會主動迎上來,撲擊的動作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凝滯。就是這零點幾秒的機會!
宋衛國的手掌終於觸碰到了冰涼的槍身!他根本來不及瞄準,憑著千錘百煉的肌肉記憶,在身體尚未完全站穩的瞬間,對著那撲來的巨大黑影,猛地扣動了扳機!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寂靜的山林中炸響!
如此近的距離,子彈不可能打偏,狠狠地鑽入了猛虎的前胸肩胛處!
“嗷——!”
猛虎發出一聲痛苦而暴怒的驚天咆哮!撲擊的勢頭被打斷,它龐大的身軀重重地摔落在宋衛國剛才站立的地方,利爪將腐殖質地麵刨出幾道深溝!
但這一槍,顯然未能致命,反而徹底激怒了這頭叢林霸主!它翻身躍起,胸口皮毛被鮮血染紅,眼神中的冰冷被瘋狂的暴怒取代!它不再試探,帶著一股毀滅一切的氣勢,再次撲向宋衛國!
宋衛國開完一槍,根本來不及查看戰果,就勢向旁邊連續翻滾!子彈已經上膛,他半跪在地,再次舉槍!然而,猛虎的速度太快,距離太近!他甚至可以看清那血盆大口中的森白獠牙和猩紅的舌頭!
第二槍倉促擊發,打在了猛虎的前腿上,卻未能阻止它的撲勢!
眼看那巨大的陰影和死亡的腥風就要將他徹底籠罩,宋衛國眼角餘光瞥見身側不遠處,正是那道他曾墜落過的、深不見底的懸崖!
沒有時間猶豫了!
在猛虎的利爪即將觸及他身體的最後一刹那,宋衛國用儘生平最大的力氣和最快的速度,向著懸崖邊緣縱身一躍!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猛虎撲空後發出的、更加狂怒的咆哮。失重感瞬間傳來,心臟仿佛要跳出喉嚨。他人在半空,雙手卻拚命地在空中揮舞,試圖抓住什麼救命稻草。
老天爺似乎再次眷顧了這個為家拚搏的漢子。就在他下墜了約三四米,即將加速墜入深淵時,他的右手猛地抓住了一根從崖壁縫隙中頑強生長出來的、碗口粗的崖柏樹枝!巨大的下墜力道幾乎將他的手臂扯斷,左臂傷愈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但他死死咬住牙關,憑借著驚人的臂力和求生意誌,硬是沒有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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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整個人吊在半空,像風中的殘燭般搖晃。上方,傳來猛虎不甘的、來回踱步的咆哮聲,它似乎不敢輕易涉足這陡峭的懸崖。
宋衛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已經將內外衣服全部浸透。他低頭看了看腳下雲霧繚繞、深不見底的峽穀,又抬頭看了看上方隱約可見的崖頂和那回蕩的虎嘯,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感與後怕交織襲來。
他必須儘快爬上去,或者找到落腳點。吊在這裡,體力耗儘同樣是死路一條。他忍著左臂鑽心的疼痛,用右腳在濕滑的崖壁上探索著。幸運再次降臨,他的腳尖觸碰到了一處微微突出的岩石平台。
他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挪動身體,將重心移過去。確認那平台足夠堅實後,他才鬆開了幾乎麻木的右手,整個人跌落在平台之上。
平台不大,約莫一張炕席大小,上麵覆蓋著薄薄的苔蘚和幾叢耐貧瘠的雜草。宋衛國癱坐在平台上,背靠著冰冷的岩壁,劇烈地喘息著,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他檢查了一下左臂,幸好,隻是舊傷處的肌肉韌帶被過度拉扯,並未骨折。
休息了好一會兒,心跳才漸漸平複。他抬頭望去,懸崖陡峭,攀爬回去幾乎不可能,而且上麵還有一頭受傷暴怒的猛虎守株待兔。他必須另尋出路。
他的目光開始仔細打量這個救了他一命的平台。忽然,他的視線凝固在了平台內側、靠近岩壁根部的幾簇植物上。
那是一片……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的……鮮紅色的……榔頭?
不止一簇!是好幾簇!分散在平台內側,被岩石的陰影半遮掩著!
宋衛國的心臟再次狂跳起來,這一次,卻是因為巨大的、難以置信的驚喜!他掙紮著站起身,踉蹌著走過去,蹲下身,顫抖著手撥開那些雜草。
隻見那一片不大的區域裡,赫然生長著七八株人參!其中三株,頂著六片舒展的掌狀複葉,中間簇擁著鮮豔的紅榔頭!
六品葉!竟然是三棵六品葉的老山參!
另外幾株,也都是五品葉或者四品葉!品相極佳,參體粗壯,蘆頭根莖)緊湊,須根清晰!
這……這簡直是一個天然的小型參園!想必是棒槌鳥吃了人參果實後,將種子排泄在這人跡罕至的平台上,年深日久,竟然形成了這片奇跡!
絕處逢生,因禍得福!
巨大的喜悅衝擊著宋衛國,讓他幾乎要仰天長嘯。但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強行壓下激動。他警惕地看了一眼懸崖上方,虎嘯聲似乎漸漸遠去,但那畜生未必走遠。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當務之急,是安全地采挖這些上天饋贈的珍寶,然後想辦法離開這裡。
他重新拿出紅繩、鹿骨釺子和快當刀,目光變得無比專注和虔誠。開始小心翼翼地清理第一棵六品葉人參周圍的泥土。他的動作比之前更加輕柔,仿佛在觸碰世間最易碎的夢。
然而,就在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收獲中時,他沒有注意到,在他身後平台的陰暗角落裡,一塊“岩石”微微動了一下,一雙冰冷、豎瞳的眼睛,在陰影中緩緩睜開,悄無聲息地鎖定了他毫無防備的後背。那是一條幾乎與岩石苔蘚融為一體的、手腕粗細的劇毒蝮蛇!它盤踞在此,守護著這片屬於它的“領地”和食物來源小鳥、鼠類),宋衛國的闖入,驚擾了它。
新的危險,如同暗影中的毒刺,再次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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