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承安將承裝丹藥的玉瓶遞給陸鴻漸,沒有絲毫不舍之意。
陸鴻漸接過,整個人仍舊處於一種懵懂狀態。
他活了一百多年,自認為見過大風大浪,自認為活的灑脫無比,但將一個小國十數年的收入等價的東西隨手送給一個無足輕重之人,而且這人還是自己的下人,他做不到,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但這一切就真真切切地發生在自己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陸鴻漸心頭千言萬語,感激之情幾乎要衝破胸膛,正欲鄭重道謝,卻被陳承安緊鎖的眉頭和搶先響起的話語截住了。
“陸先生,”陳承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目光落在對方手中的瓷瓶上,“丹藥已成,本是喜事。然則,眼下尚有一樁麻煩需先行了結。”
他頓了頓,眉宇間的憂色更深了幾分,仿佛被無形的重擔壓著。“此丹服用,非尋常清水可送服,需一味極其特殊的藥引——‘往生凝靈水’。唯有以此水相佐,方能使丹藥效力通達百骸,起死回生。隻是……”他長長歎息一聲,搖了搖頭,“此物……難覓啊。”
陳承安此刻的神情毫無作偽,那份憂慮由內而外,沉甸甸地壓在空氣裡。“往生凝靈水”並非他憑空捏造,確有其物,隻是絕非此刻所需。他存心試探,想看清眼前這位飽學大儒的心性底色——他欲重用此人,卻絕不容身邊潛藏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罔顧人倫之輩。因此,他精心杜撰了這個“藥引”,而獲取它的“途徑”,才是這場無聲考驗的關鍵所在。
他要用這“往生凝靈水”,試出南越大儒陸鴻漸的斤兩。若其心性如磐石,日後帶在身邊,助他謀劃,甚至若其心念故國,助他恢複南越,亦非不可為之事。至於人間帝王的威嚴?在陳承安這等修士眼中,不過過眼雲煙,他初見帝辛時那份淡然,便源於此。
一旁的陸鴻漸乍聞這陌生的名字,眼中掠過一絲茫然,隨即謹慎問道:“侯爺,敢問這‘往生凝靈水’,究竟是何神物?又從何處可得?”
陳承安麵色更顯黯淡,沉默片刻,仿佛在回憶一段塵封的秘辛,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悠遠:“據上古流傳的秘典所述,此水本源,乃幽冥界深處一處名為‘往生泉’的奇地。此泉分陰陽二脈:陰泉,乃死寂沉淪之淵藪,蘊含至陰至寒的寂滅之氣;陽泉,則恰恰相反,是幽冥界中罕見的生機源頭,泉水蘊含無限造化之能。”
他抬眼看向陸鴻漸,眼神深邃:“為大五行再造丹引路的藥引,便是取自這陽泉之中的‘往生凝靈水’。然而……幽冥界縹緲難尋,縱使知其所在,生人又如何能踏足那亡者之域?是以,真正的往生凝靈水,早已淪為虛無縹緲的傳說,可望而不可及。”他這番“杜撰”,實則融合了昆侖墟傳承中關於某些特殊靈泉的真實記載,半真半假,更顯可信。
“後世丹師,苦於無法尋得真品,便另辟蹊徑,”陳承安話鋒一轉,語氣帶上幾分探索的意味,“試圖以人力仿製此水。雖效力難及幽冥本源,但隻要功用相仿,勉強可用,也算是一條出路。”
陸鴻漸聽至此處,枯瘦的手指微微蜷縮,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希冀與顫抖:“如此說來……侯爺可是知曉這仿製之法?”他渾濁的眼中燃起一點微弱的光。
陳承安正欲開口,卻見這位南越大儒猛地深吸一口氣,那點微光迅速被一種了然的清明取代。陸鴻漸挺直了佝僂的脊背,聲音陡然變得沉穩而有力,仿佛瞬間掙脫了病體的束縛,恢複了昔日的風骨:
“以侯爺的通天手段,世間珍奇,怕是少有能難住您的。可侯爺方才言語躊躇,遲遲不肯道出煉製之法……老夫鬥膽揣測,此水之成,恐怕代價非小?是否……會令侯爺您自身,也背負難以承受之重?沾染莫大因果?”
他目光灼灼,直視陳承安,一字一句,擲地有聲:“侯爺!老夫已是簽了賣身契的下人,賤籍之身,命如草芥。老夫親眼得見侯爺神乎其技,更知侯爺非是那等虛情假意、邀買人心之輩。老夫殘軀朽骨,實在不值侯爺如此耗費心神,折損自身!餘下歲月,老夫自當殫精竭慮,為侯爺效犬馬之勞,死而後已!”
他話鋒一轉,蒼老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種近乎神聖的凜然正氣:“然則,老夫一生讀聖賢書,行於天地間,所求者,唯‘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八字而已!行事但求光明磊落,胸懷坦蕩!若這‘往生凝靈水’的煉製之法,有傷天和,有悖人倫,或是需以無辜性命為祭,沾染無邊罪業……那老夫,寧死不用!”
話音未落,他毫不猶豫地將那剛剛攥在手心、尚帶著一絲體溫的珍貴瓷瓶,毅然決然地遞回到陳承安麵前。動作雖緩,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
陳承安被這番正氣凜然的話語震住,臉上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尷尬,下意識抬手摸了摸鼻梁,苦笑道:“唉,果然瞞不過陸先生慧眼。”他收斂神色,語氣轉為凝重,“先生所料不差。這‘往生凝靈水’沾了‘往生’二字,便與生死輪回脫不了乾係。古籍中確曾記載一位邪道丹師所創的替代之法,此法……慘絕人寰,有乾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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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頓了一下,仿佛那方法本身便帶著汙穢,聲音低沉下去:“需取……百名剛滿百日的健康男嬰,與百名同樣百日的健康女嬰,生生剜取其心頭精血……再以天地間至純的‘無根淨水’為基,加以邪法熬煉,方能……勉強得之。”每一個字,都像浸透了血腥。
“混賬!豈有此理!”陸鴻漸聞言,如遭雷擊,枯瘦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花白的胡子氣得直往上翹,渾濁的雙眼瞬間布滿血絲,爆發出駭人的怒火,“這何止是有傷天和?!簡直是滅絕人性!喪儘天良!禽獸不如!此等邪法,人神共憤,天地不容!”
他猛地一拍身旁的矮幾儘管虛弱,這一拍仍帶著雷霆之怒),須發皆張,厲聲喝道:“侯爺!此法絕不可行!老夫懇請侯爺,自今日起,你我二人,便當從未聽聞此術!必須將此邪法徹底埋葬,永世不得流傳!否則貽害無窮,蒼生何辜!老夫這條賤命,死不足惜!斷不能以此等滔天罪孽續命!斷然不能!”
陳承安看著眼前這位怒發衝冠、正氣衝霄的老人,心中最後一絲疑慮徹底消散,反而湧起一股由衷的敬佩和安心。能為了心中道義,毫不猶豫舍棄自己唯一生機的人,其心可鑒,其品如玉!
他展顏一笑,之前的凝重一掃而空,語氣恢複了從容與自信:“陸先生息怒。先生高義,令承安欽佩。實不相瞞,本侯忝為丹盟新晉丹尊,確知另一法門。此法無需傷及無辜,隻是……”他故意賣了個關子,眼中帶著篤定的笑意,“需耗費些心神,收集幾味罕見的天材地寶罷了,而且效果比之邪法煉製靈水插上那麼一些,可能會影響一成的療效。先生隻需安心調養一兩日,我必能將那替代‘往生凝靈水’之物奉上。”
陸鴻漸乍聞此言,狂怒瞬間轉為難以置信的驚喜,但眼底仍殘留著一絲謹慎:“侯爺……此事關乎性命,萬萬開不得玩笑啊!莫說一成,就是再多一成也比傷天害理要強。”
“放心,絕不戲言。”陳承安笑容溫和,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我還指望先生康複之後,助我打理諸多事務,共謀大業呢。先生靜候佳音便是。”
安撫好情緒激蕩的陸鴻漸,目送他懷著複雜心情回去靜養後,陳承安轉身,麵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又帶著讚許的笑意。他所謂的“往生凝靈水”及那駭人的邪道煉製之法,確有其出處雖非此丹所需)。然而,大五行再造丹真正的服用關鍵,其實僅需一股精純溫和的靈力稍加引導即可化解藥力,助其通達全身。所謂的藥引考驗,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問心之局。所幸,陸鴻漸交出的,是一份令人肅然起敬的答卷。
陳承安找到一塊下品靈石,用用靈力震碎之後,又拿出將其以某種方式擺成一個陣法的核心部分,意念引動星河之力,無數星光在肉眼看不見的情況下慢慢注入其中,讓這個微型陣法散發著清冷的光。
陳承安找出一壺陳家莊子釀出的藥酒,清甜而凜冽的藥酒被這靈石與星光形成的陣法溫陽在當中,一日以後,那塊靈石中蘊含的靈力在星光的作用下變得極為精純,烈酒的酒氣雖然消散不少,但是其氣息變得醇厚無比,一壺烈酒當中蘊含的靈力也是無比深厚,酒的顏色也變得如天空一般靛青,還帶著一絲碧綠。
做完這一切,陳承安將那壺烈酒倒入一個玉質葫蘆中去,這樣能保持其中靈力不失。
這便是陳承安準備好的替代往生凝靈水的替代品,乙木青露。
實際上這乙木青露更適合陸鴻漸,因為陳承安查探到這位陸鴻漸的靈力屬性偏重於木屬性。
陳承安已經為這位老先生想好了一個絕佳的去處。
不過他需要找帝辛這位陛下商議一下,借一下帝辛的一處皇家彆院,當然現在可能是已經荒廢了的皇家彆院。
三日後,陳承安將陸鴻漸喊到了自己的小院,就在那座涼亭當中,陳承安讓其用玉葫蘆裡的烈酒送服了那枚大五行再造丹,然後陳承安親自為老先生施針,一番忙碌,陳承安理順了陸大儒的經脈,將其送回精舍,囑咐下人照顧好老先生,告誡老先生這三日內彆動用靈力,靠著自身調養變好,三日後便可慢慢嘗試著修行,然後一點一點恢複修為,這樣他的問題算是解決了。
又過了幾日,陳承安來看了看陸鴻漸的恢複狀況,效果很好,已然無大礙。
陳承安將自己的想法與老先生說了。
其實很簡單,他會去宮中與皇帝陛下討那個皇家彆院,然後在彆院屬地範圍內開辟出一些靈田,陸大儒負責伺候那些靈田裡的藥草。
順便在彆院裡開設一座學堂,陸大儒便是這座學堂的先生,負責教授一些小孩子讀書。
一方麵當教書先生,一方麵當藥農。靈田出產的東西,武安侯府占三分,帝辛占七分,當然這七分包括彆院的租金和陸大儒的俸祿。
如此安排,陸鴻漸當然很是滿意。
現在就差陳承安入宮麵聖,去商量彆院的使用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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