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未大亮。
黃一夢悄然離開雜役區,再次踏上那條偏僻小徑,目的地是後山那處早已廢棄的礦坑。
晨霧氤氳,打濕了她灰撲撲的衣擺。她步伐不快,卻異常穩健,目光不時掃過四周,耳聽六路,將前世家傳的“謹慎”二字刻入了骨子裡。
越靠近礦坑,人跡越罕至,甚至連鳥鳴聲都稀疏了不少。空氣中開始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金屬與塵土混合的陳舊氣味。
繞過一片茂密的灌木叢,一個黑黢黢的、如同野獸巨口般的坑洞出現在眼前。洞口堆積著大量的廢石和礦渣,雜草叢生,幾條鏽跡斑斑、早已腐朽的鐵軌半埋於土中,訴說著此地早已被遺忘的荒涼。
【靠近廢棄礦坑入口】→〖中上簽〗:小吉,暫無可見風險,可入內探尋。
感應依舊,黃一夢心下稍安。她並未立刻進入,而是屏息凝神,在洞口側耳傾聽了好一會兒,確認內裡除了風聲和偶爾滴落的水聲,並無其他異響,這才矮身,小心翼翼地從一處坍塌形成的縫隙側身鑽了進去。
坑道內光線昏暗,空氣潮濕陰冷,帶著更濃的塵土味和一絲極微弱的、難以察覺的腥澀氣息,想必就是感應中提及的“微弱毒瘴”。她立刻放緩呼吸,儘量減少吸入。
借著從縫隙透入的微光,她打量著內部。坑道蜿蜒向下,深處一片漆黑,不少地方已經塌陷,被巨石堵死。隻有靠近洞口的一段還算完整。
石髓花“喜附靈礦而生”。她回憶著那半頁殘卷上的描述和圖樣,目光仔細掃過坑壁。那裡確實能看到一些早已失去靈性、色澤暗淡的低劣鐵礦殘留。
她極有耐心,一寸寸地探查著坑壁底部和那些巨石背陰的縫隙。這裡顯然多年無人踏足,厚厚的積塵掩蓋了一切。
時間緩緩流逝,坑內隻有她細微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忽然,她目光一凝。
在一處巨大廢石堆的底部,緊貼著潮濕岩壁的縫隙裡,幾點極其微弱的、幾乎與灰褐色岩石融為一體的鵝黃色小點,引起了她的注意。
湊近細看,隻見幾株僅有指甲蓋大小、形態如同縮微多肉植物的不起眼小花,緊貼著岩石生長,花瓣肥厚,顏色黯淡無光。
正是石髓花!而且看其大小和色澤,年份極淺,藥力微弱,正如感應所示——“聊勝於無”。
【發現未足年份石髓花,選擇采摘】→〖中上簽〗:小吉,無風險,需以玄氣緩緩牽引,避免損傷根須,可獲微末靈植。
黃一夢指尖凝起一絲微弱的玄氣,極其輕柔地覆蓋在那幾株小花上,按照殘卷上提及的粗淺法門,緩緩感應,小心牽引。
這是一個細致活,比她昨日淬煉月華草更耗心神。玄氣輸出必須穩定而微弱,稍一不慎,就可能震碎這脆弱的小花。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她才成功將三株最小的石髓花連帶著一點點附著根須的岩石碎屑完整地剝離下來,用準備好的破布再次包好。
她沒有貪心去動另外兩株稍大一點的——采摘它們所需的玄氣和精力會成倍增加,且容易損傷植株,得不償失。細水長流,方是正理。
做完這一切,她毫不留戀,立刻轉身退出礦坑。
重新呼吸到外界清冷的空氣,她微微鬆了口氣。這次探尋,雖所得依舊微薄,但過程平穩,毫無波折,正是她最需要的結果。
回到雜役區,已是日上三竿。
穀場方向依舊有些壓抑的議論聲,關於黑雲穀的慘劇和劉執事的冷血,仍是雜役們私下談論的焦點,但憤怒已漸漸被麻木取代。
黃一夢低著頭,準備徑直回屋。
“喲,這不是黃師妹嗎?這一大早的,又去哪兒‘養病’了?”一個略顯尖酸的聲音響起。
黃一夢腳步微頓,抬頭看去。說話的是個油頭粉麵的年輕雜役,名叫孫滸,煉氣三層修為,平日最喜歡巴結稍有地位的管事,對同等地位的雜役則時常冷嘲熱諷。他身邊還跟著兩個跟班,正一臉戲謔地看著她。
原主性子怯懦,沒少被這人擠兌。
黃一夢臉上立刻露出恰到好處的虛弱和惶恐,低聲道:“孫師兄…我、我就是胸悶,去後山僻靜處透了透氣…”說著,又掩口輕輕咳嗽了兩聲。
孫滸嗤笑一聲,上下打量著她:“透氣?我看是偷懶吧!黑雲穀死了那麼多人,活兒都壓咱們頭上了,你倒會躲清閒!”他語氣帶著一股明顯的遷怒和優越感。
旁邊一個跟班附和道:“就是!孫師兄可是被張管事看中,馬上要去靈獸棚幫忙了,那兒的活兒可比掃地輕省多了!”
孫滸聞言,臉上得意之色更濃,故意提高了聲調:“哼,這人啊,得有點眼力見兒,懂得鑽營!光知道埋頭傻乾,或者裝病偷懶,一輩子也就是個掃地的命!”
黃一夢低著頭,一副受教又委屈的模樣,細聲道:“孫師兄教訓的是…我、我身體不好,先回去了…”
見她這副唯唯諾諾、上不得台麵的樣子,孫滸頓覺無趣,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冷哼一聲,帶著跟班揚長而去,仿佛已經成了靈獸棚的正式弟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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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幾個雜役默默看著,有人麵露同情,有人事不關己,也有人對孫滸的背影露出不屑卻又羨慕的眼神。
黃一夢回到木屋,關上門,臉上那副怯懦惶恐瞬間消失無蹤,隻剩下平靜。
孫滸之流,如同前世官場那些趨炎附勢、稍有依仗便目中無人之徒,她見得多了。與此等人爭執,純屬浪費時間和精力,毫無意義。
她的目標是長生,不是在這些雜役中爭一時長短。
她攤開破布,看著那三株小小的石髓花。
如何服用,又需斟酌。
直接吞服?玄氣牽引?抑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