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戶港的晨霧還沒散儘,“平遠”艦的小艇就已靠上碼頭。李和穿著便裝,戴著一頂寬簷草帽,身後跟著王師傅和陳敬雲——王師傅扮成跟班,背著一個裝著“工具”的木箱,裡麵實則是測繪儀器和紙筆;陳敬雲則穿得像個商人,手裡拎著幾匹絲綢,說是要去拜訪日本商社。
“記住規矩,”李和低聲道,“分開行動,午時在中華街的‘聚福樓’彙合。王師傅盯船廠,陳敬雲查運煤船,我去港口管理局看看船運記錄。”
三人分手後,李和徑直走向港口管理局。這是一棟西式建築,門口掛著“神戶港務所”的牌子,辦事員大多能說英語。李和遞上一張偽造的“天津洋行”名片,笑著說要查詢最近到港的中國商船,想找些同鄉聊聊。
辦事員是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查了查賬簿,搖著頭說:“最近隻有三艘清國商船到港,都裝著茶葉和絲綢。不過……”他壓低聲音,“倒是有五艘日本運煤船,掛著‘民用’旗號,卻在軍用碼頭卸貨,很奇怪。”
“軍用碼頭?”李和故作驚訝,“我還以為神戶隻有民用港呢。”
“以前是,”辦事員推了推眼鏡,“去年剛修了個新碼頭,說是給海關用,其實歸海軍管。您看那邊,”他指著港口西側,“有鐵絲網圍著的就是。”
李和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到一片被鐵絲網隔開的區域,幾個穿著海軍製服的人正在巡邏,碼頭邊停著三艘灰色的運煤船,甲板上空空如也,顯然已經卸完貨。他謝過辦事員,轉身往中華街走去,路過鐵絲網時,故意放慢腳步,數了數碼頭邊的起重機——一共五台,比民用碼頭的更粗壯,顯然是為搬運重型物資設計的。
午時的“聚福樓”裡人聲鼎沸,李和剛坐下,陳敬雲就端著一碗餛飩過來:“運煤船找到了,一共五艘,船名都是‘春日丸’‘朝日丸’之類的,注冊公司是‘大阪商船會社’,但我查了,這公司根本不存在。”
“假殼公司。”李和夾起一個包子,“王師傅呢?”
話音剛落,王師傅就掀簾進來,手裡拿著個捏扁的煙盒,裡麵塞著一張草圖。“船廠那邊有大發現,”他壓低聲音,“他們有個秘密船台,藏在山後麵,我繞過去看了一眼,有艘快完工的巡洋艦,艦艏是衝角設計,跟英國的‘吉野’艦一個模子!”
李和接過草圖,隻見上麵畫著一艘細長的艦船,主炮位在前甲板,煙囪有兩個,正是“吉野”級巡洋艦的特征。“日本人果然在仿造‘吉野’,”他眉頭緊鎖,“這船航速比咱們的‘致遠’還快兩節,要是真造出來……”
“不止一艘,”王師傅喝了口茶,“我聽工人說,船台裡還有一艘的龍骨,估摸著是同級艦。”
陳敬雲忽然指著窗外:“看,那不是東鄉平八郎嗎?他怎麼跟在咱們後麵?”
李和抬頭,隻見東鄉平八郎正站在街角,假裝看店鋪招牌,眼睛卻瞟著“聚福樓”的大門。“被盯上了,”他對兩人道,“彆慌,咱們按原計劃回港,晚上用電報把消息發回去——用‘商船到港’的暗語。”
回到“平遠”艦時,丁汝昌已經在等著了。聽完彙報,他沉默半晌,才道:“看來日本人的擴軍速度比咱們想的快。‘吉野’艦的速射炮每分鐘能打六發,咱們的新炮才五發,要是他們再添兩艘同級艦……”
“大人,”李和忽然道,“不如咱們明天在橫濱搞場操演?就用速射炮打靶,讓他們看看咱們的真正實力。”
丁汝昌眼前一亮:“好主意!但不能是咱們主動提,得讓日本人來請。”他對信號兵道,“給‘定遠’發信號,就說‘平遠’艦的速射炮校準完畢,請求明日在橫濱外海進行試射,以檢驗穩定性。”
這是個一石二鳥的計策——既可以展示實力,又能試探日本人的反應。果然,沒過多久,日本海軍省就派人來“懇請”:“聽聞貴軍新炮威力驚人,我國天皇很感興趣,能否明日在橫濱港外表演一番?”
丁汝昌故作推辭:“隻是例行校準,怕獻醜……”
“務必請大人成全!”來人躬身到底,態度懇切得過分。
李和站在一旁,看著丁汝昌臉上那副“盛情難卻”的表情,忽然覺得這場較量越來越有意思了。日本人想探底,丁汝昌卻想借著他們的“邀請”,把底牌亮給他們看——當然,隻是其中一張。
夜色降臨,橫濱港的燈火像撒在海麵的星星。李和站在甲板上,看著王師傅帶著炮手們調試速射炮,炮衣已經取下,金屬表麵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明天打靶,”他對炮手們道,“不用太快,每分鐘四發就行,但必須發發命中——讓日本人知道,咱們不僅炮快,準頭更狠。”
炮手們齊聲應是,聲音在夜風中傳出老遠。李和知道,明天的試射,將是這場訪問中最關鍵的一局,而他們必須贏,不僅要贏在炮術上,更要贏在氣勢上。遠處的日本軍艦上,燈火依舊閃爍,像是在無聲地回應著這場即將到來的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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