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港外的海麵像一塊被熨燙過的藍綢,連一絲褶皺都難以尋覓。北洋水師的八艘艦船列成半圓形,將靶船圍在中央,而日本的“浪速”“高千穗”等艦則停在兩海裡外,甲板上站滿了觀戰的軍官和記者。
丁汝昌的將旗在“定遠”艦桅頂飄揚,旗下掛著“各艦依次試射”的信號旗。李和站在“平遠”艦的炮位旁,看著王師傅用卡尺最後一次測量炮口,嘴角噙著一絲笑意:“管帶,都調好了,保證比上次試射還準。”
日本海軍大臣樺山資紀乘著小艇登上“平遠”艦,身後跟著一群拿著紙筆的幕僚。“李管帶,”他笑眯眯地說,“聽說這炮是克虜伯最新款?德國人的東西,確實不錯。”
“貴國的炮也很好,”李和笑著回敬,“比如‘浪速’艦的240毫米主炮,威力就很驚人。”他故意說錯了口徑——“浪速”的主炮其實是260毫米,想看看對方的反應。
樺山資紀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哈哈笑道:“李管帶真是好眼力。”顯然,他沒聽出其中的錯誤,或者故意裝作沒聽出。
這時,“定遠”艦升起了信號旗:“‘平遠’先射!”
李和轉身對炮手們下令:“目標,兩千米靶船,試射三發!”
炮手們動作麻利地裝填、瞄準,炮術長喊出“放!”的瞬間,150毫米速射炮猛地後坐,炮口噴出一團白煙,炮彈呼嘯著飛向靶船。幾乎是同時,兩海裡外的“浪速”艦上響起一陣驚呼——第一發炮彈正中靶船的桅杆,將那麵作為靶標的紅布炸得粉碎。
“好!”丁汝昌的聲音從“定遠”艦傳來,帶著明顯的讚許。
第二發炮彈落在靶船左舷,激起的水花濺了半船;第三發則直接命中船身,在木板上炸開一個大洞。三發過後,靶船已經開始傾斜,甲板上的日本觀察員舉著望遠鏡,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射速多少?”樺山資紀的聲音有些發緊。
“每分鐘四發。”李和輕描淡寫地說,故意隱瞞了實際能達到的五發——留一手,是丁汝昌早就交代好的。
樺山資紀的幕僚們飛快地記錄著,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李和注意到其中一個人在本子上畫了個炮管,旁邊寫著“4發分”,還打了個問號,顯然是懷疑北洋水師有所保留。
接下來是“致遠”艦試射。鄧世昌親自指揮,四發炮彈全部落在靶船周圍,雖然沒直接命中,卻展現出極高的密集度。“致遠”的速射炮是英國產的,射速比“平遠”的略快,這讓日本觀戰者的臉色更加凝重。
試射結束後,樺山資紀握著丁汝昌的手,語氣卻沒了之前的輕鬆:“北洋水師的炮術,真是名不虛傳。隻是不知……貴軍的艦隊協同能力如何?我國海軍想與貴軍搞一場聯合操演,不知提督意下如何?”
這才是真正的試探。聯合操演能看出艦隊的通訊效率、陣型變換速度,甚至能摸清各艦的航速極限。丁汝昌卻笑得坦蕩:“固所願也!就定在後天,科目由貴國定,我們奉陪到底。”
李和心中暗讚——丁汝昌這是將計就計,要用一場看似“透明”的操演,反過來觀察日本艦隊的真實水平。他對陳敬雲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會意,轉身走向信號兵,低聲交代著什麼。
回到艦上,丁汝昌立刻召集各艦管帶開會。“聯合操演,表麵是比陣型,實則是比反應,”他指著海圖,“日本人肯定會搞突然變陣,測試咱們的旗語響應速度。各艦信號兵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我讓‘定遠’發什麼信號,你們就得在三分鐘內做出回應——誰慢了,彆怪我軍法從事!”
“大人放心!”鄧世昌拍著胸脯,“‘致遠’的信號兵都是水師學堂的高材生,閉著眼睛都能認出旗語。”
李和補充道:“我建議在操演時,讓‘平遠’和‘致遠’故意放慢半拍,看看日本艦的反應。他們要是趁機搶占陣位,就說明他們的操演藏著戰術意圖。”
丁汝昌點頭:“就這麼辦。另外,‘海眼’小組明天繼續活動,重點查日本艦隊的燃料儲備——操演最費煤,看他們敢不敢把煤艙裝滿。”
夜色漸濃,橫濱港的燈光比長崎更顯繁華,卻照不亮海底的暗流。李和站在艦橋,看著日本軍艦上的探照燈來回掃視,忽然覺得這場訪問就像一場漫長的炮術比試,雙方都在小心翼翼地調整角度,計算彈道,等待著最佳的開火時機。而聯合操演,或許就是那個讓彼此看清對方底牌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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