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的最後一站是東京灣,但丁汝昌隻帶了少數軍官前往,大部分官兵則留在橫濱港休整。這給了“海眼”小組絕佳的活動機會——李和特意批準陳敬雲、王師傅和老何三人,借著“采購物資”的名義,深入橫濱市區打探情報。
清晨的橫濱街頭,露水還掛在櫻花樹葉上。陳敬雲穿著一身洋裝,手裡拎著個空皮箱,裝作要去買西洋鐘表的商人,往造船廠方向走去。剛過十字路口,就看到兩個穿和服的男人跟了上來,腳步不緊不慢,卻總保持著二十步的距離。
“尾巴又來了。”陳敬雲心中冷笑,轉身走進一家鐘表店。店主是個中國人,見到他立刻點頭示意——這是之前安插的探子。“後麵兩個是‘興亞會’的,”陳敬雲用粵語低聲道,“幫我甩掉他們。”
店主會意,從櫃台下拿出一個包裹:“先生要的懷表做好了,跟我去後屋取吧。”兩人從後門繞到另一條街道,陳敬雲換上一身粗布短褂,搖身一變成了搬運工,混進了造船廠外的勞工隊伍。
造船廠的工人們正在卸貨,一箱箱標著“德國克虜伯”字樣的木箱被抬下碼頭。陳敬雲趁人不注意,悄悄掀開一個木箱的一角,裡麵露出的不是炮管,而是一堆細長的鋼管——他立刻認出,這是速射炮的炮栓零件。
“又來新貨了?”他用日語問身邊的工人。
工人擦了擦汗:“是啊,聽說要給‘吉野’艦裝速射炮,比你們清國的還快呢。”
陳敬雲心中一緊,不動聲色地問:“有多快?”
“聽說一分鐘能打七發!”工人一臉自豪,卻沒注意到陳敬雲的手指在褲腿上飛快地劃著“7發分”的字樣。
與此同時,王師傅正在一家鐵匠鋪前打轉。鋪子裡傳來叮叮當當的敲打聲,老板是個留著絡腮胡的德國人,曾在克虜伯廠工作過。王師傅用德語打了個招呼,遞上一支雪茄:“老板,聽說你給日本海軍修過炮?”
德國人眼睛一亮:“是啊,那些日本炮太差勁了,膛線磨損得厲害,打不了幾發就不準了。”他壓低聲音,“上周我去修‘浪速’艦的主炮,發現炮管裡全是裂紋,再打幾發怕是要炸膛!”
王師傅心中狂喜,卻裝作不信:“不可能吧,日本海軍不是很厲害嗎?”
“厲害個屁!”德國人啐了一口,“他們的炮手連測距都不會,全靠蒙!”
另一邊的老何則在菜市場忙得團團轉。他推著一輛裝滿蔬菜的小車,挨個兒給海軍軍營送菜,借機觀察軍營的布局。在一個偏僻的角落,他發現了一個隱蔽的彈藥庫,門口掛著“糧食儲備”的牌子,卻能看到哨兵腰間的刺刀閃著寒光。
“這裡麵裝的是什麼?”老何故意問哨兵。
哨兵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不關你的事,快滾!”
老何卻注意到倉庫的門縫裡透出金屬光澤,地上還有散落的黃銅彈殼——顯然是個秘密彈藥庫。他記下位置,推著小車慢慢離開,心裡盤算著怎麼把這個消息送回艦上。
午時的“聚福樓”裡,三人彙總情報。當陳敬雲說出“7發分”時,王師傅立刻搖頭:“不可能,克虜伯最新款的速射炮最多6發,日本人肯定在吹牛。”
“但他們在買炮栓零件是真的,”陳敬雲道,“說明他們在改進炮術,這得提防。”
老何把彈藥庫的位置畫在紙上:“這裡藏的彈藥估計不少,要是開戰,得先炸了這兒。”
李和收到情報時,正在“平遠”艦上檢查鍋爐。他看著紙上的“7發分”,忽然笑道:“日本人是想嚇唬咱們,但也不全是吹牛——他們的炮可能真比咱們快,但壽命肯定短,就像王師傅說的,膛線磨損快。”
他對信號兵道:“給丁提督發信號,建議晚上搞個‘聯歡’,請日本軍官來艦上喝酒——咱們也探探他們的底。”
丁汝昌欣然同意。當晚,“定遠”艦的甲板上擺起了酒席,北洋軍官和日本軍官舉杯痛飲,表麵其樂融融,暗地裡卻都在試探。李和端著酒杯走到東鄉平八郎麵前,用英語道:“東鄉少佐,聽說貴國的‘吉野’艦快完工了?真是可喜可賀。”
東鄉平八郎喝得有些醉了,舌頭打了結:“那是……‘吉野’航速……十八節……你們的船……追不上……”
“但炮術呢?”李和追問,“聽說貴軍的速射炮很厲害?”
東鄉平八郎猛地清醒過來,哈哈一笑:“都是傳言,比不過貴軍的炮術精準。”說完,便轉身去敬彆人的酒。
李和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已有了答案——“吉野”的航速確實驚人,但炮術未必過關。他對身邊的鄧世昌道:“看來咱們回去後,得加練近戰——隻要能靠近,他們的航速優勢就沒用了。”
鄧世昌點頭:“說得對!‘致遠’的衝角可不是吃素的,真要撞上,管他什麼‘吉野’,都得散架!”
夜色漸深,酒席散去,日本軍官帶著幾分醉意離開。李和站在甲板上,看著他們的小艇消失在夜色中,忽然覺得這場訪問就像一場漫長的探戈,雙方你來我往,看似親密,腳下卻都在提防著對方的舞步。而他們收集到的情報,就像探戈的樂譜,雖然不完整,卻足以讓他們看清未來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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