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衛的四月,海霧漸漸散去,露出澄澈的藍天。港灣裡的冰徹底消融,潮水帶著暖意拍打著碼頭,將一塊塊礁石衝刷得潔淨如新。提督衙門的庭院裡,那棵老槐樹抽出了新綠,細碎的葉子在風中沙沙作響,像在應和著遠處船廠傳來的叮當聲。
丁汝昌站在窗前,手裡捏著李和從馬尾發來的電報。電報上說,“威海”“震洋”兩艦的舾裝已近尾聲,艦艏的銅質艦名牌已經掛上,陽光下泛著金光;隻是6門150毫米速射炮的炮架還需微調,確保能與諾華火藥炮彈完美適配,預計五月底可啟程北上。
“李和這小子,倒是把製式化的規矩帶到馬尾去了。”丁汝昌笑著對身邊的薩鎮冰道,“他在電報裡說,硬是讓馬尾的工匠改了三個炮架零件,就為了能跟咱們威海的炮栓通用。”
薩鎮冰正在核對魚雷艇的圖紙,聞言抬起頭:“軍門說得是,零件通用是製式化的關鍵。這幾日我跟北洋、馬尾兩廠的總辦反複溝通,總算把魚雷艇的主機、魚雷發射管規格定了下來——以後不管是北洋造的‘快鯨級’,還是馬尾造的‘飛魚級’,零件都能互換,連保養工具都一樣。”
他指著圖紙上的一處標注:“您看這裡,魚雷發射管的口徑統一為450毫米,正好能裝咱們的‘龍驤一號’。之前馬尾想搞430毫米的,說更輕便,我跟他們算了筆賬——統一口徑能省三成彈藥運輸成本,他們才鬆了口。”
正說著,鄧世昌大步走了進來,軍靴上還沾著海邊的泥沙。“軍門,魚雷艇部隊的架子搭起來了!”他把一份花名冊放在案上,“從各艦抽調了八十名水性好的水兵,都是打過實彈的老手。我在劉公島西側修了個魚雷靶場,這幾日正練著呢,‘龍驤一號’的命中率,已經能穩定在七成以上了!”
丁汝昌接過花名冊,見上麵每個人名後都標注著“擅長夜航”“熟悉礁石區”等特長,不由得點頭:“選得好。魚雷艇就得靠夜襲、近戰,這些本事缺一不可。”他忽然想起一事,“對了,給魚雷艇配的無線電,薩幫帶那邊進展如何?”
薩鎮冰立刻回道:“小型電台試造成功了!比原來的輕了五斤,用乾電池供電,在十海裡內收發信號沒問題。昨天跟‘平遠’號試了次聯絡,‘嘀嘀嗒嗒’聽得清清楚楚。”他從隨身的包裡掏出個巴掌大的發報機,外殼是黃銅的,上麵刻著細密的花紋,“這是樣品,準備讓北洋機器局量產。”
鄧世昌拿過發報機,翻來覆去地看:“這小東西真能行?魚雷艇在浪裡顛得厲害,可彆掉鏈子。”
“放心,試過了。”薩鎮冰笑著演示,“你看這按鍵,用的是彈簧底座,再顛也能按得準。”
說話間,周馥帶著軍械局的人來了,身後跟著兩個抬木箱的士兵。“軍門,‘龍驤一號’的量產樣品出來了!”周馥打開木箱,裡麵整齊碼著十枚縮小版的魚雷模型,“這是按實戰規格造的,裝藥量、射程都跟試製品一樣。軍械局說,隻要材料供得上,每月能造二十枚。”
丁汝昌拿起一枚模型,入手沉甸甸的。模型的尾翼上刻著個小小的“龍”字,是工匠們特意加上的記號。“好,”他把模型放回箱中,“告訴軍械局,材料優先供應,哪怕先停了黑火藥的銷毀工作,也要保證魚雷量產。”
眾人正議事,了望哨忽然來報:“南方來的運輸船到了,拉著馬尾船廠送的新艦圖紙!”
李和在圖紙裡夾了封信,詳細說了“威海”“震洋”的試航細節:“……兩艦全速航行時,艦體穩如磐石,比‘吉野’少了些顛簸,炮手在甲板上瞄準更穩。最妙的是艙室設計,彈藥艙緊挨著炮位,裝彈速度比‘致遠’還快半分……”信末還畫了個小小的笑臉,說馬尾的工匠誇北洋的製式化章程“比洋人的說明書還管用”。
鄧世昌看了信,拍著大腿笑道:“等這兩艘艦來了,咱們就有四艘快船了!到時候組成個‘閃電縱隊’,看誰還敢在黃海橫衝直撞!”
薩鎮冰卻在研究圖紙上的無線電安裝位置:“這裡,還有這裡,都得加裝天線基座,要比‘平遠’的更結實,畢竟航速快,風阻大。”
丁汝昌把圖紙鋪在大案上,用紅筆在上麵圈點:“‘威海’入列後,配屬威海衛主力艦隊;‘震洋’暫時駐旅順,跟那裡的‘經遠’‘來遠’配合。魚雷艇分一半去旅順,形成南北呼應。”他抬頭看向眾人,“還有兩個月,新艦就要來了,咱們得提前騰出碼頭,備好補給,讓它們一到就能編入操練。”
議事廳外,陽光正好。老槐樹的影子投在地上,隨著風輕輕晃動。李和在信裡說,馬尾的春天比威海衛來得早,船廠周圍的桃花都開了,工匠們在甲板上刷油漆時,花瓣落了滿身,像披了件花衣裳。
丁汝昌望著窗外的新綠,忽然覺得這春天不隻是花草的事。北洋水師的春天,也在這新艦的圖紙裡,在這魚雷的模型裡,在這每個人臉上的盼頭裡,一點點長了起來。
周馥收拾木箱時,不小心碰掉了一枚魚雷模型,模型在地上滾了幾圈,露出底下刻著的小字:“光緒十九年四月,軍械局造”。鄧世昌撿起來,用袖子擦了擦:“這字得刻深點,等將來打了勝仗,也好讓後人知道,這些家夥是怎麼造出來的。”
薩鎮冰正在給馬尾發報,電文裡寫著:“請按圖紙預留無線電基座,規格同‘平遠’……”嘀嘀嗒嗒的電波穿過窗欞,飛向南方,像一根無形的線,把威海衛和馬尾緊緊連在一起。
四月的威海衛,春潮正湧。這潮水不僅漲在港灣裡,也漲在北洋水師每個人的心裡。那些正在建造的新艦,正在量產的魚雷,正在操練的水兵,都像潮水一樣,朝著一個方向奔湧——那是守護海疆的方向,是越來越硬氣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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