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年光和七年六月廿四,豫州汝南郡吳房大營。
晨光刺破薄霧,將偌大的營盤染上一層金輝。整整一月,這座巨大的兵營如同熔爐,日夜不息地鍛打著鋼鐵與血肉。今日,爐火漸熄,鋒芒將露。
中央校場,肅殺之氣凝若實質。近兩萬將士按營列陣,鴉雀無聲,唯有旌旗在晨風中獵獵作響。玄赤色的奮武中郎將大纛高聳於點將台後,其下,“陷陣”、“中壘”、“虎賁”、“驍騎”、“虎衛”諸營將旗次第排開,森然如林。
王康身披玄鐵重劄,猩紅披風垂地,按劍立於台前。程昱、陳宮分列左右,典韋、高順、於禁、王固、呂岱、王續、王憲、廖化、周倉、何曼、彭脫等將校按品肅立其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於台下那片深青與深褐的鋼鐵之林。
“擂鼓!”王康聲音沉凝。
咚!咚!咚——!
三通雄渾的戰鼓如滾雷碾過大地,震得人心頭氣血翻湧。
“陷陣營!校尉高順,率部受閱!”傳令官洪亮的聲音響徹校場。
將台西側,深青色的浪潮驟然湧動。高順一身鐵劄寒甲,破甲錐矛斜指地麵,當先而行。身後,五千陷陣銳卒排成五個嚴整方陣,踏著鼓點,步伐沉重而劃一,如同移動的山巒碾壓而來。
最前列,是四個戰兵部方陣。每部千人,陣列森嚴:兩成刀牌手,手持蒙皮長牌,腰懸橫刀,長牌內側緊扣三支投矛;六成長矛手,丈六三棱破甲錐長矛斜指蒼穹,矛尖寒光彙成一片死亡叢林;兩成強弓手,背負筋角複合弓,箭壺中破甲箭簇幽光閃爍。五千人皆著皮劄甲,前胸鉚嵌加厚護心鏡,在晨光下反射出冷硬光澤。肅殺之氣撲麵而來,隊列行進間,隻有鐵靴踏地的悶響與甲葉摩擦的鏗鏘,再無一絲雜音。
最後壓陣的,是趙平統領的強弩部。兩百長牌手在前,八百強弩手在後。蹶張勁弩端平,冰冷的弩機望山閃爍著幽光。這支沉默的力量,是撕開敵陣的第一道雷霆。
“陷陣之誌!”高順猛地停步,破甲錐矛頓地。
“有死無生!”五千人齊聲怒吼,聲浪直衝雲霄,震得遠處林鳥驚飛!
王康微微頷首,高順練兵,果然不負“陷陣”之名!
“中壘營!校尉於禁,率部受閱!”
東側,深褐色的洪流應聲而動。於禁穩坐黃驃馬,長槍平端,氣度沉凝如山。五千中壘將士緊隨其後,陣列如牆,推進間穩如磐石。四個戰兵部方陣,刀牌、長矛、強弓比例嚴整一如陷陣。皮劄嵌鏡的甲胄,三棱破甲的矛鋒,強弓勁弩的肅殺,與陷陣營如出一轍。然其行進間,更顯一種不動如山的厚重,盾牌高舉如林,長矛斜刺如棘,弓手引而不發,仿佛隨時能化作銅牆鐵壁。
強弩部緊隨戰兵之後,八百弩手步履沉穩,手中蹶張弩如同蓄勢待發的毒蛇。
“中壘之責!”於禁勒馬,聲如洪鐘。
“守必固,攻必克!”山呼海嘯般的回應,帶著磐石般的堅定。
“虎賁營!校尉王固,率部受閱!”
校場南側,一股熾烈如火的戰意轟然爆發!王固赤著筋肉虯結的上身,隻著皮甲護心,手中彎刀高舉,如同出柙猛虎,當先奔出!身後五千虎賁銳士,陣列雖不如前兩營那般刻板森嚴,卻自有一股剽悍絕倫的野性力量噴薄欲出!四個戰兵部如同四股奔騰的岩漿,刀牌手怒吼著以刀背擊盾,長矛手挺矛前指,強弓手引弦待發!人人眼中燃燒著狂熱的戰意,步伐奔放而充滿力量感。
何曼、周倉各領一部戰兵,緊隨王固之後。何曼臉色沉凝,手中長矛緊握,似要將所有過往刺穿;周倉則揮舞著短柄鐵斧,吼聲如雷,引得部屬熱血沸騰。廖化統領的強弩部壓陣,八百弩手神情專注,動作一絲不苟,在這狂野的洪流中注入一股冷冽的精準。
“虎賁之威!”王固彎刀直指蒼穹,聲若霹靂。
“擋者披靡!”五千虎賁齊聲咆哮,狂暴的戰意幾乎要撕裂空氣!
三營戰兵受閱畢,校場中央已是一片肅殺之海。一萬五千名步卒,甲胄兵刃雖偶見繳獲漢軍製式裝備混雜其中尤以新補兵員為多),然陣列之嚴整,士氣之高昂,殺氣之凜冽,已遠非一月前可比。
“驍騎營!軍司馬王續、王憲,率部受閱!”
蹄聲驟起,如悶雷滾地!校場北側煙塵騰空,兩千鐵騎如狂飆突至!王續、王憲各領一軍,控馬嫻熟,鋒矢之陣銳利無匹。騎士人馬皆著皮甲嵌鏡,丈八騎矛平端,鋒銳的三棱破甲錐矛頭彙成一片移動的死亡叢林。馬鞍旁懸掛的騎兵圓盾、筋角複合弓、鐵骨朵,昭示著這支騎軍遠近皆能的戰力。雖是新補騎卒眾多,控馬尚顯生澀,然隊列奔襲間,已見奔騰如電的雛形。兩千餘匹戰馬含備用)奔騰的聲勢,撼動大地!
“驍騎之銳!”王續、王憲齊聲高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