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三月初十公元192年),晉陽州牧府。春寒料峭,堂內爐火驅不散程昱話語中裹挾的凜冽烽煙:
“稟州牧!二月至三月初,天下亂局更如沸鼎。司隸長安,流言‘千裡草’幾成明咒,市井小兒皆傳唱。董卓居郿塢,愈發暴戾多疑,宴飲間無故誅殺侍從數人。三輔饑民聚於長安城外者數萬,西涼軍彈壓數次,死傷枕藉,怨氣衝天。”
“冀州袁紹,經蒲陰之敗,元氣大損,尤懼我鐵騎。其一麵遣大將淳於瓊嚴守太行陘口,深溝高壘;一麵密遣心腹許攸、郭圖等,攜重金潛入黑山餘脈及太行山陘,勾結黑山殘匪,誘其襲擾我並州井陘、飛狐側翼,以疲我軍。其主力仍龜縮鄴城、巨鹿、中山堅城之內,厲兵秣馬,卻無西顧之力。”
“兗州曹操,借勢鯨吞劉岱餘部,儘收兗州。以荀彧為謀主,荀攸、戲誌才等為輔,廣攬潁川、汝南士族,整頓吏治,頒布《屯田令》,收攏青州黃巾流民數十萬屯田,編練‘青州兵’日益精熟。南陽袁術遣大將紀靈率軍北上,屯於潁川,名為責操僭越,實欲染指豫北膏腴之地,操陳兵潁水對峙,大戰一觸即發。”
“幽州公孫瓚,得我前番喘息之機及千匹戰馬之助,稍複元氣,加固巨馬水防線。然其與州牧劉虞之爭已趨白熱。劉虞欲斷瓚糧餉,迫其與烏桓、鮮卑議和;瓚則厲兵秣馬,揚言‘胡虜畏威不懷德,唯殺可靖邊’!幽州文武,各附一方,裂痕深重,恐生肘腋之禍。”
程昱語落,堂內氣氛凝重如鐵。董卓懸劍將落,袁紹陰招頻出,曹操袁術對峙,幽州內亂在即,每一處烽煙都牽動著並州的戰略神經。王康的目光掃過肅立的五軍都督府七位都督,最終落在兵曹掾趙儼身上:“新軍三十營,兵員征募整編,進展如何?”
趙儼踏前一步,聲音沉穩有力:“稟州牧!自正月底依鈞令三管齊下,征募大順!截止三月初九:
五邊郡歸化胡戶,應募踴躍!實募胡騎三萬一千二百員,胡人戰兵兩萬一千五百員!超額完成!此五萬二千七百健兒,剽悍善射,正由趙雲、張遼、張合三位都督督訓騎射戰陣。”
苦役營首批歸化者,感恩戴德,爭相效命!實募步卒三萬零八百員!此輩體魄堅韌,令行禁止,正由高順、於禁、徐晃三位都督嚴訓步戰協同、攻堅守備。”
九郡漢民良家子,依律征募,亦無滯礙!實募漢民戰兵三萬七千三百員,輔兵一萬二千五百員!皆體格健壯,士氣高昂,正由王固都督及諸校尉分營操演。”
趙儼合上冊簿:“總計新募兵員十一萬三千三百員!原輔兵營尚有二萬七千八百員,新募輔兵一萬二千五百員,合並整編為四萬零三百員之新輔兵營,由呂岱統轄。三十營戰騎新軍骨架,十五萬將士員額,已填充十一萬三千三百,完成逾八成六!剩餘一萬六千九百員額多為戰兵),兵曹正加緊於太原、上黨等腹地郡縣征募良家子,三月內必可足額!”
“好!”王康讚許頷首。短短兩月,十一萬新卒入伍,尤以胡騎、苦役歸化者響應之速,足見並州根基之固與策略之效。他隨即看向軍情司主官:“長安風雲,乃天下劇變之先兆!程昱!”
“屬下在!”
“著軍情司司隸各站,尤其長安、郿塢,啟用最高級彆密探!董卓、呂布、王允三人行止,西涼軍與並州軍動向,長安民情沸點,務必一日一報!飛鴿加密,八百裡加急並用!我要知曉長安城內每一縷異常之風,郿塢牆內每一聲異動之響!此乃重中之重!”
“諾!司隸細作已全數激活!長安之風,旦夕可至晉陽!”程昱目光灼灼,深知此令關乎並州未來戰略走向。
王康目光轉向陳宮與金曹掾徐嶽、倉曹掾周平:“幽州內亂將起,公孫瓚困守巨馬水。其雖與劉虞相爭,然於我並州,仍為牽製袁紹之重要屏障。前盟不可廢,更需加固。陳公台!”
“屬下在!”
“著汝以並州牧府名義,遣乾練使團,攜禮曹孫乾副手,密往幽州右北平郡公孫瓚駐地),麵見公孫瓚。言明三點:其一,重申並幽盟好,共抗袁紹之誌不變!其二,我並州願與幽州開通邊市互市!地點設於代郡與雁門郡交界之高柳城今山西陽高)!其三,互市條款:幽州以戰馬、皮貨、遼東人參、北地藥材等物,易我並州之鹽、茶、精鐵、布帛!具體交易品類、比價,由使團與公孫瓚所派官員詳定。金曹、倉曹全力協辦!”
徐嶽立刻接口:“稟州牧!官鹽儲備十二萬石,可首批調撥三萬石!官茶庫存充足,精鐵料、麻葛毛布皆可足量供應!邊市互市,既可羈縻公孫瓚,更可獲利充實府庫,一舉兩得!”
周平補充:“互市所得幽州戰馬,可直補牧監,壯大我騎營根本!”
陳宮沉吟道:“公孫瓚性烈,然困窘之時,必重實利。開互市,供其急需之鹽鐵,恰如雪中送炭。宮當精選使節,攜重禮,陳說利害,必促成此事!另…可密告公孫瓚,若劉虞斷其糧道,我並州可酌情自高柳輸糧,然需其以戰馬或精壯俘虜相抵,且需隱秘行事。”
“善!”王康眼中精光閃動,“公台思慮周全。互市明線,輸糧暗線,雙管齊下!務必使公孫瓚此虎,為我並州東看門庭!另密告其,袁紹陰結黑山餘孽襲擾我境之事,使其知袁紹乃你我共敵!若遇袁軍越境,可共擊之!”
“宮領命!即刻去辦!”陳宮肅然應諾。
議事散去,並州龐大的機器在春日下高速運轉。軍營校場,殺聲震天,十一萬新卒在都督與校尉的厲聲督訓下揮汗如雨;通往雁門的官道上,滿載鹽茶鐵帛的商隊絡繹不絕,目標直指即將開通的高柳互市;軍情司的信使如離弦之箭,帶著加密的指令撲向危機四伏的長安。
王康獨立於晉陽城樓,春風帶著塞外的寒意。南望,長安的陰雲已如墨汁浸染天際,那醞釀已久的驚雷隨時可能炸響;東顧,高柳互市的設立,如同一條無形的鎖鏈,試圖拴住幽州那頭暴躁的猛虎,為並州贏得寶貴的東線安寧。十五萬新軍正在快速成長,並州軍的鐵流日漸成型。亂世的棋盤上,並州已落下關鍵數子。下一步,是靜待長安驚雷,還是主動執子破局?王康按著腰間冰冷的橫刀吞口,目光如北歸的蒼鷹,銳利地掃視著風雲激蕩的萬裡山河。礪鋒待時,觀變而動,利刃出鞘的時刻,正在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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