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元年八月初十公元194年），長安驃騎將軍府白虎節堂。初秋的涼意已悄然滲入，堂內炭火微溫。王康正與程昱、法正等商議南陽徙民後續安置及長安新城擴建進度，忽聞堂外甲聲鏗鏘，由遠及近。一身風塵、甲胄猶帶塞外寒氣的趙雲字子龍），大步踏入堂中，抱拳行禮，聲如金石：
“末將趙雲，自幽州易京複命！奉主公令，留虎騎營周倉）、鐵騎營張繡）一萬重騎，助公孫瓚固守易京。末將率本部親衛，已於三日前返抵長安！”他神色沉毅，繼續稟報，“袁紹經易水灘頭慘敗，折損大將蘇仆延及精銳數萬，元氣大傷，已無力再攻。其主力退守鄴城，整軍備武，征發糧秣，短期內當無力北顧。公孫瓚憑易京之固，又得我軍重騎威懾，幽州局勢暫穩。公孫將軍再三囑末將代為致謝，言盟約永固，共抗國賊！”
“子龍辛苦。”王康頷首，易京之圍暫解，北線壓力驟減，張遼所率輕騎亦已在返程途中，此乃大利。他目光隨即投向程昱案頭那份沾著隴西塵土、墨跡尤新的厚實軍報。
程昱會意，立刻展開徐晃自武都發來的捷報，朗聲誦讀：
“末將徐晃謹稟：興平元年七月廿五，我西征大軍圍困下辨旬日後，以陷陣營李敢）、虎賁營王勇）為鋒鏑，輔以強弩箭雨覆蓋，一舉攻破下辨東城！叛酋楊騰率殘部萬餘退守內城，負隅頑抗。末將親率中壘營趙平）、靖武營王猛）登城血戰，鏖兵半日，終克內城！楊騰於郡守府舉火自焚，餘黨儘數伏誅！此役，陣斬頑敵八千，俘獲楊騰部眾及裹挾氐羌男女老幼共計四萬一千三百餘口！”
他稍頓，語氣轉為肅殺：“下辨既克，武都郡其餘六縣：河池、羌道、沮、上祿、故道、武都縣），懾於我大軍之威，旬日之內，傳檄而定！各縣守令、豪酋，或獻印信，或縛叛黨，皆效順歸附！至此，武都郡七縣全境，儘複王化！隴右諸羌氐部落，震怖歸順者百餘，遣使輸誠，獻牛馬贖罪者絡繹於途。末將已令各部暫返原籍，嚴束部眾，靜候發落。武都郡內，秩序初定，然瘡痍遍地，亟待撫恤安民。伏請主公速遣乾吏，撫此新複之土！”
“好！徐公明不負所托！”王康眼中精光閃動，西陲大患終於拔除。他起身走到懸掛的雍涼輿圖前，朱筆飽蘸濃墨，在武都郡七縣的位置上逐一圈過，留下七個醒目的紅點。武都郡，這塊嵌入隴右與巴蜀之間的戰略要地，終於牢牢握在手中！
“武都新複，百廢待興，非良吏不能治。”王康目光掃過階下，最終落在崇文館從事傅乾字彥材）身上。此子沉穩乾練，通曉實務，且為北地人，熟悉邊務。“著即擢傅乾為武都郡太守！總攬七縣民政，撫慰流亡，勸課農桑，整飭吏治，速複元氣！所需佐吏，由吏曹掾陳宮兼）於新辟才俊及本地歸順士人中擇優簡拔！”
傅乾聞令，眼中閃過一絲激動與凝重，出列深深一揖：“下官傅乾，領命！必竭儘心力，撫平瘡痍，使武都歸心！”
“武都地險民悍，雖郡縣歸附，然不可無兵鎮守。”王康續道，朱筆點向輿圖武都郡治下辨，“命兵曹掾趙儼，即日組建‘武都屯田軍’！員額定七千，分七部，每部一千人，分駐郡治下辨及河池、羌道、沮、上祿、故道、武都縣）六縣！專司戍守城防、彈壓地方、協防關隘、屯田墾殖，非中樞鈞令，不予外戰！各級都尉、校尉人選，由兵曹自府庫將校檔案中遴選忠誠乾練、通曉邊務者委任，報五軍都督府核準後速赴武都！”
“諾！兵曹即刻辦理！”趙儼肅然應命。七千屯田軍，如同七顆釘子，將深深楔入這片新附之地，確保長治久安。
“徐晃！”王康的聲音陡然轉厲，目光如電射向西方，“武都郡縣雖複，然氐羌諸部，野性難馴。楊騰雖死，其黨羽餘孽及未受懲創之部落，恐仍懷僥幸！命你暫留武都，統本部西征大軍，以戰兵六營為基，輔以豹騎營、驃騎營鐵騎，對武都全境及毗鄰隴西、陰平不服王化之氐羌部落，進行犁庭掃穴式清剿！凡抗拒天威、劫掠漢民、勾結餘孽者，無論部落大小，立誅酋首，焚其聚落，收其丁壯充入苦役營！務求除惡務儘，震懾諸胡，使武都及隴右西陲，十年之內，不敢複叛！待掃蕩功成，再班師凱旋！”
這道命令殺氣凜然，堂內眾人皆感受到一股森寒。傅乾嘴唇微動，似想進言懷柔，但見王康神色決絕，又思及武都氐羌反複無常的秉性，終是默然。亂世重典，欲定西陲，有時不得不行雷霆手段。
“末將遵命！必犁庭掃穴，蕩儘餘氛，使西陲永靖！”徐晃雖遠在武都，其鏗鏘的誓言仿佛已透過軍報傳來。
王康的目光最後落在那份標注著“俘獲四萬一千三百餘口”的軍報上。四萬餘人，這是巨大的負擔，也是潛在的力量。“著令傅乾太守、兵曹趙儼：所俘四萬一千三百餘口，甄彆處置！凡楊騰死黨及作惡多端之氐羌悍勇，儘數充入五原、雲中苦役營！其老弱婦孺及被裹挾之良善，就地編戶，分授荒田，納入屯田軍庇護之下，使其安生！武都新複，勞力亦是根本，不可儘驅為奴！”
“主公英明！”傅乾、趙儼等人齊聲應道。恩威並施，方為長治久安之道。
一道道命令自長安發出，如同無形的絲線，牽動著千裡之外武都郡的局勢。太守傅乾帶著新任命的佐吏，懷揣著安民告示與賑濟糧冊，踏上西行之路；兵曹衙署內，趙儼正與吏曹緊急核對將校檔案，遴選武都屯田軍的骨乾；而在隴山以西，徐晃的深青色大軍，正磨刀霍霍，即將掀起一場針對殘餘氐羌勢力的腥風血雨。西陲的烽煙漸息，而秩序的基石，正在血與火的淬煉中，艱難奠定。長安城擴建的夯土聲，似乎也變得更加沉穩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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