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三月初八公元202年4月),穀水東岸的清晨被一種異樣的喧囂撕碎。西北軍斥候伏在沾滿露水的草叢中,鷹隼般的目光穿透薄霧,死死鎖住對岸曹營——昨日還旌旗如林的營壘,此刻正卷起一片混亂的煙塵!沉重的輜重車被推下壕溝,營帳在倉促間傾倒,大隊步騎正潮水般向東南洛陽方向湧動,連那杆高高飄揚的“曹”字帥旗,也已從中軍大纛的位置頹然降下!
“曹操要跑!”斥候瞳孔驟縮,翻身躍上馬背,鞭子狠狠抽下,戰馬嘶鳴著如離弦之箭射向西岸帥帳!
帥帳內,王康正凝神於案上鋪展的司隸輿圖,指尖劃過洛陽、虎牢。斥候滾鞍落馬、聲嘶力竭的稟報如同驚雷炸響:“報——大將軍!曹營異動!帥旗已降,人馬喧囂,車駕輜重儘棄,正倉惶東撤洛陽!”
王康猛地抬頭,眼中蟄伏的鋒芒瞬間暴漲,仿佛沉睡的巨獸驟然蘇醒!他一步跨到帳口,掀簾遠眺。對岸的煙塵如同一條垂死的黃龍,正扭曲著向東南方向逃竄。“好個曹孟德!想走?!”他聲音冷冽如冰,猛地轉身,咆哮如雷,“擊鼓!傳令!典韋虎衛為鋒鏑,趙雲鐵騎左右翼護,輔兵營速架浮橋!全軍即刻渡河!追!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斬斷曹賊的退路!絕不容其全身而退!”
“咚!咚!咚!咚——!”聚將鼓瞬間化作疾風驟雨,震得整個大營地皮都在顫抖!肅殺之氣衝天而起!
穀水西岸,瞬間沸騰!早已枕戈待旦的黑色洪流轟然湧動。輔兵營的號子聲壓過了水聲,無數舟船木筏被推入冰冷的河水,粗大的繩索在號令中繃緊,門板、巨木被迅速釘連。強弓勁弩手列陣河灘,密集的箭雨騰空而起,如同飛蝗般撲向對岸尚在零星抵抗的曹軍哨位,壓製著可能的反擊。搖晃的浮橋在令人牙酸的吱嘎聲中,頑強地向著東岸延伸!
“虎衛營!隨某——破敵!”典韋炸雷般的吼聲蓋過了一切喧囂!他身披雙層重甲,宛如移動的鐵塔,手中陌刀寒光懾人,率先踏上那還在波濤中起伏的浮橋!身後,四千名同樣身披重甲、手持陌刀或馬槊的虎衛銳士,如同沉默的鋼鐵叢林,踏著統一的步伐,轟然過河!沉重的腳步震得浮橋劇烈搖晃,水花四濺,每一步都帶著碾碎一切的決絕!
“頂住!為大司空贏得時間!擅退者,斬!”東岸壁壘後,曹仁字子孝)雙目赤紅,聲嘶力竭!他身邊,李典字曼成)、樂進字文謙)同樣須發戟張,指揮著依托壕塹、鹿砦、箭樓層層布防的三萬曹軍斷後精銳。箭矢如潑雨般傾瀉而下,滾木礌石沿著陡坡隆隆砸落!衝在最前的虎衛銳士,縱有重甲護身,亦不斷有人中箭倒下,或被巨石砸翻落入冰冷的河水,浮橋之上,攻勢頓挫,血染波濤。
“霹靂車!三弓床弩!給老子轟開它!”緊隨典韋之後渡河的趙雲字子龍)勒馬河灘,龍膽亮銀槍怒指曹軍壁壘!西岸後方,數十具猙獰的霹靂車與巨大的三弓床弩被輔兵們奮力推至陣前。絞盤發出刺耳的呻吟,燃燒的火油罐與粗如兒臂的破城巨弩帶著刺耳的尖嘯,狠狠砸向曹軍密集的防線!
“轟!轟隆——!”
火油罐爆裂,烈焰瞬間吞噬了整段木柵和箭樓,熊熊火光衝天而起,濃煙滾滾!破城巨弩則如同死神的投槍,洞穿巨盾,將盾後成排的曹軍士卒連同其甲胄一起貫穿!堅固的壁壘在狂暴的轟擊下劇烈顫抖,木石崩飛,慘嚎聲撕心裂肺!數個巨大的缺口被硬生生撕開!
“虎衛營!殺進去!”典韋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戰機,怒吼如雷,雙鐵戟舞動如兩團死亡旋風,身先士卒撞入一處烈焰未熄的缺口!沉重的陌刀緊隨其後,劈砍如林,所過之處殘肢斷臂橫飛,血霧彌漫!四千虎衛如同燒紅的鐵釺,狠狠楔入曹軍防線深處!趙雲率鐵騎如怒濤拍岸,自缺口洶湧灌入,銀槍如龍,左右橫掃!李典、樂進雖率親兵死戰不退,刀卷刃,甲崩裂,血染征袍,然防線在西北軍絕對優勢的兵鋒與毀滅性的遠程打擊下,如同被洪水衝擊的堤壩,千瘡百孔,搖搖欲墜!
慘烈的攻防戰持續了整整兩日兩夜!穀水東岸的土地被鮮血反複浸泡、踩踏,化作一片暗紅泥濘的修羅場。每一寸壕溝,每一段殘壁,都堆疊著雙方士卒的屍體。曹仁、李典、樂進不愧為曹操倚重的柱石之將,指揮若定,身先士卒,麾下斷後之兵亦多百戰悍卒,爆發出驚人的韌性,竟真的將西北軍主力死死阻滯了兩天!然而,代價是觸目驚心的——三萬斷後精銳,戰死、重傷者已逾萬人!當最後一道依托廢棄營壘倉促構築的矮牆防線,在西北軍又一次凶狠的步騎協同衝鋒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即將徹底崩潰時,曹仁回頭望向洛陽方向,隻見煙塵彌天,主力已然遠去。
“撤!”曹仁聲音嘶啞如破鑼,布滿血絲的雙眼中充滿不甘與決絕。他不再猶豫,與同樣傷痕累累、甲胄殘破的李典、樂進交換了一個眼神,三人僅率兩千餘尚能騎馬的親兵死士,拋棄一切輜重傷員,翻身上馬,如同受傷的狼群,沿著預設的隱秘山道,頭也不回地向洛陽方向亡命疾馳!身後,是徹底崩潰的斷後部隊和西北軍震天的喊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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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勿使曹賊喘息!”王康馬槊前指,聲音斬釘截鐵。黑色洪流毫不停歇,踏過遍布屍骸的戰場,如同決堤的狂瀾,沿著曹軍撤退的軌跡洶湧東進!沿途所遇零星抵抗,皆如螳臂當車,瞬間被碾得粉碎!三月初十,兵鋒挾裹著雷霆萬鈞之勢,直抵黃河天險上的另一處雄關要津——孟津渡口!
此刻的孟津,一片末日景象。曹操主力倉惶東撤,留下的數千郡兵與守備士卒早已軍心渙散,惶恐不安。當西北軍遮天蔽日的旌旗、如林的刀矛出現在地平線上,尤其是看到陣前那數十具緩緩推近、如同洪荒巨獸般的霹靂車與三弓床弩時,守軍最後一絲抵抗意誌徹底崩潰!
“霹靂車!是西北軍的霹靂車!”“跑啊——!”絕望的呼喊在城頭蔓延。
象征性的幾輪稀疏箭雨過後,當第一顆燃燒的火油罐帶著刺耳的尖嘯狠狠砸在孟津關城樓上,爆開一團巨大的火球時,守軍徹底炸營!城門被慌亂的士卒從內部撞開,無數人哭喊著丟棄兵器,湧向渡船,甚至有人直接跳入冰冷的黃河!
西北軍幾乎兵不血刃,一日之內便踏破孟津!這座控扼大河、連通河洛與河北的咽喉鎖鑰,至此落入王康掌中!滾滾黃河東逝水,再也無法阻擋西北鐵流東進的步伐!
孟津失守的噩耗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入剛剛退入洛陽殘垣斷壁的曹操心窩!他站在昔日巍峨、如今卻處處斷壁殘垣的洛陽城頭,西望煙塵彌天,耳聽斥候不斷回報王康大軍正以驚人的速度撲向洛陽,一股英雄末路的悲愴與徹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兗州根基尚在,然淮南孫策的刀鋒已寒光閃閃…洛陽,這座象征性的帝都,已成囚籠!
“棄城!退守…虎牢關以東!”曹操的聲音乾澀沙啞,每一個字都重逾千鈞,充滿了無儘的不甘與疲憊。再守洛陽,徒耗精銳,隻會被王康甕中捉鱉!
幾乎就在曹操做出放棄洛陽這錐心之痛決定的同一時刻,並州壺關前線,袁紹那華麗卻彌漫著頹喪氣息的中軍大帳內,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主公!八百裡加急!曹操…曹操已放棄洛陽,退守虎牢關以東了!”謀士沮授字公與)步履沉重地闖入,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將那份染著風塵的軍報呈上。帳內,顏良、文醜、審配、許攸等文武重臣瞬間麵如死灰!曹操一退,意味著中路徹底崩盤,王康隨時可以將那支擊潰曹操的虎狼之師調轉矛頭,殺回並州!
袁紹原本鐵青的臉色瞬間褪儘血色,變得灰敗如紙。遼東公孫度襲擾邊郡的壞消息雪片般飛來,壺關依舊如同磐石般紋絲不動,將士疲憊不堪,糧秣轉運日益艱難…支撐他最後一絲幻想的柱子,轟然倒塌!他喉頭滾動,最終隻化作一聲悠長而沉重的歎息,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高…覽!”袁紹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末將在!”大將高覽踏前一步,甲葉鏗鏘。
“命爾…率兩萬精銳…扼守滏口陘、東陘隘口…”袁紹艱難地喘息著,每一個字都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務必…擋住追兵三日!掩護…大軍撤回鄴城!”這撤退的命令,終於從他口中吐出,帶著無儘的恥辱與無奈。
“末將遵命!縱粉身碎骨,亦為主公贏得三日!”高覽慨然抱拳,眼中是赴死的決絕。
袁紹主力撤軍的煙塵剛剛在太行山東麓彌漫開來,壺關那扇緊閉了數月、仿佛與山岩融為一體的沉重關門,在震耳欲聾的機括轟鳴與士卒的號子聲中,轟然洞開!
“開閘——放虎!”征東將軍高順字子平)冰冷的聲音響徹關隘!他手中長槊前指,一馬當先衝出關城!憋屈了太久的怒火與戰意,在他身後六萬西北健兒胸中轟然爆發,化作震天動地的咆哮!
“袁本初!此時想走?晚了!”高順目光如電,瞬間鎖定正在滏口陘隘口兩側山坡上倉皇布防、試圖依托地利阻滯的高覽所部,“碾碎他們!”
憋悶了數月的西北軍,如同決堤的洪流,挾著複仇的烈焰傾瀉而下!重甲步卒結成森嚴的楔形大陣,巨大的櫓盾在前,丈六長矛如林,踏著撼動山嶽的鼓點,迎著曹軍稀稀拉拉的箭雨,以排山倒海之勢衝向隘口!強弩營的箭矢如同飛蝗,越過步卒頭頂,狠狠紮入袁軍匆忙豎起的盾陣!兩翼,早已按捺不住的鐵騎如怒龍出淵,沿著山道外側瘋狂包抄,意圖切斷高覽退路!
高覽雙目儘赤,親率親兵死戰於隘口最狹窄處,刀鋒卷刃,甲胄崩裂,渾身浴血!他麾下河北健兒亦不乏悍勇,然倉促應戰,士氣低迷,地利又被西北軍狂暴的攻勢抵消殆儘!麵對這支憋足了勁、裝備精良、複仇心切的虎狼之師,倉促構築的防線如同朽木般被瞬間撞碎、撕裂!
“殺——!”震天的喊殺聲在狹窄的滏口陘中回蕩、碰撞,震得山石簌簌落下!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激戰從清晨持續至日暮,隘口內外,屍骸枕藉,血流成溪!高覽身披十餘處創傷,如同血人,最終被數名西北軍校尉以長矛鐵網死死纏住,力竭被擒!其所率兩萬斷後精銳,戰死者伏屍山野,被俘者垂頭喪氣,總計折損一萬三千餘眾!僅數千殘兵丟盔棄甲,潰入太行山莽莽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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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順毫不遲疑,揮師猛追!大軍如狂飆般席卷太行東麓,沿途袁紹留下的小股阻截部隊望風披靡,一觸即潰!三月十五,西北軍前鋒那麵獵獵飛揚的“高”字大旗,赫然出現在鄴城西郊!這座袁紹經營多年、城高池深的河北心臟,第一次赤裸裸地暴露在西北軍森寒的兵鋒之下!倉皇退入鄴城的袁紹聞聽高覽被俘、斷後大軍幾乎全軍覆沒的消息,驚怒攻心,竟當場嘔血昏厥!
而雁門關下,當袁熙字顯奕)接到父親主力已撤、壺關西北軍正席卷河北、兵臨鄴城的消息時,這位早已被張遼字文遠)打碎了膽氣的紈絝公子,最後一絲鬥誌也徹底瓦解,隻剩下無邊的恐懼!
“撤!快撤!回代郡!不…回鄴城!”袁熙的聲音因驚恐而變調,不顧麴義等將領勸阻,倉皇下令撤軍。撤退的命令在早已惶惶不可終日的軍中迅速演變為一場大潰敗!士兵們爭相逃命,丟棄的旗幟、盔甲、輜重堵塞了道路。
“開城!追擊!”雁門關城門轟然洞開,張遼一騎當先,銀盔銀甲在初春的陽光下閃爍著刺目的寒光!他親率早已精選的八千精銳騎步以騎兵為主),如同猛虎下山,撲向潰不成軍的袁熙大軍!鐵蹄踐踏著丟棄的輜重,長矛收割著倉皇的背影!混亂中,袁熙的將旗被潰兵衝倒,他本人被受驚的戰馬掀翻在地,還未爬起,便被緊追而至的張遼親兵如鷹捉小雞般生擒活捉!麴義拚死斷後,身中數箭,僅率萬餘驚魂未定的殘兵,丟下滿地狼藉和七千餘具屍體、俘虜,狼狽不堪地逃回代郡。
至此,建安七年這場由袁曹聯手掀起、意圖一舉傾覆西北霸業的滔天巨浪,在壺關、雁門、穀水、孟津、陰山、河內各處戰場撞得粉身碎骨,徹底崩散為一片狼藉的泡沫!西北的旌旗,在血與火的淬煉中,傲然挺立,鋒芒直指更為遼闊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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