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爺爺的話,如同一柄重錘,重重地敲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離婚。
這兩個字,在那個年代,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那不僅僅是婚姻的結束,更是名聲的毀滅,是後半生都要背負的恥辱烙印。
鄭慧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乾了。
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下“離婚”兩個字,在嗡嗡作響。
她完了。
她這輩子,都完了。
她想哭,卻發現眼淚已經流乾了。
她想求饒,卻發現喉嚨裡像是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隻能絕望地看著顧言默,希望從他臉上,看到不舍和留戀。
然而,沒有。
顧言默的臉上,除了死寂,還是死寂。
他的眼神,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情和愛意。
客廳裡,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顧言默的身上,等待著他的決定。
顧言默緩緩地抬起頭,看向自己的爺爺。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一樣。
“爺爺,我……”
他隻說出了兩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他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了痛苦和掙紮的神色。
離婚嗎?
從理智上說,這是唯一的選擇。
這個女人,背叛了他,羞辱了他,把他的尊嚴踩在腳下。
他不應該再對她有任何留戀。
可是,他們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
他們還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兒子。
那個女人,也曾在他生病的時候,衣不解帶地照顧他。
也曾在他的懷裡,像小貓一樣撒嬌。
那些過往的甜蜜,像電影畫麵一樣,一幕幕地在他腦海中閃過。
如今,卻都變成了鋒利的刀子,一刀刀地淩遲著他的心。
他恨她,恨不得親手殺了她。
但同時,他的心裡,也有一絲痛惜。
他知道,一旦離了婚,以鄭慧那高傲的性子,她這輩子,恐怕就真的毀了。
他真的要這麼絕情,把這個曾經深愛過的女人,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嗎?
所有人都靜靜地等待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顧言默會點頭同意的時候,他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恢複了一絲清明,但那清明之下,是更深的疲憊和決絕。
“爺爺,”他再次開口,聲音雖然沙啞,但卻異常堅定。
“我不離婚。”
這四個字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跪在地上的鄭慧,也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
他不離婚?
這是什麼意思?
他原諒自己了?
一絲希望,在鄭慧死灰般的心裡,重新燃起。
“你說什麼?”顧爺爺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我說,我不離婚。”顧言默重複了一遍。
“混賬!”顧爺爺猛地一拍扶手,“她做出這種事,你還要留著她?我們顧家的臉,還要不要了?”
“爺爺,臉麵是自己掙的,不是彆人給的。”顧言默看著自己的爺爺,不卑不亢地說。
“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不會讓顧家蒙羞。”
“但是,婚,我不離。”
“為什麼?”顧爺爺的聲音裡,充滿了不解和怒氣。
“為了軒軒。”顧言默緩緩地說出三個字。
“軒軒還小,他不能在一個破碎的家庭裡長大。”
“我不想讓他以後,因為父母的事情,在彆人麵前抬不起頭來。”
“我不想讓他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蒙上陰影。”
他的理由,聽起來冠冕堂皇,無懈可擊。
但肖芷涵卻讀出了更深層的東西。
那是一種比恨更可怕的冷漠,一種比報複更殘忍的懲罰。
顧言默看著癱在地上的鄭慧,眼神裡沒有溫度。
他緩緩地走到她麵前,看著她。
“鄭慧,你聽好了。”
他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我不跟你離婚,不是因為我還愛你,也不是因為我原諒了你。”
“隻是因為,你是軒軒的母親。這個身份,我暫時還不能剝奪。”
“從今天起,我們分居。”
“這個家,你可以繼續住著。顧家大少奶奶的名分,我也可以繼續給你。”
“你依然可以享受顧家帶給你的一切,物質上,我不會虧待你。”
“但是,”他的話鋒一轉,變得像刀子一樣鋒利。
“除了軒軒母親這個身份之外,你和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我們隻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
“你,聽明白了嗎?”
鄭慧呆呆地看著他,仿佛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
分居?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
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