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洲和肖芷涵榮歸故裡,並且在家屬院引起了這麼大的動靜,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在家鄉的親戚圈裡傳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顧家的門檻,幾乎都要被踏破了。
每天從早到晚,都有各種親戚,拎著大包小包的禮物,上門來“看望”。
有真心為他們感到高興的,比如張桂芬的幾個姐妹,拉著肖芷涵的手,問長問短,眼裡的關切做不得假。
但更多的,是那些曾經對他們愛答不理,甚至有些看不起的遠房親戚。
如今,他們一個個都換上了最熱情的笑臉,嘴裡說著最動聽的奉承話。
“哎呀,桂芬姐,你可真是好福氣啊!”
“你看你這兒媳婦,長得跟仙女似的,還是首都的大學生,打著燈籠都難找啊!”
“還有言洲,這麼年輕就是營級乾部了,以後前途不可限量啊!”
張桂芬對這些人的嘴臉,心裡跟明鏡似的。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也隻能客氣地應酬著,給他們端茶倒水,拿出最好的糖果招待。
肖芷涵則安靜地坐在一旁,微笑著聽著,不多說一句話。
她見過太多的人情冷暖,對這種場麵,早已見怪不怪。
顧言洲更是懶得應付,找了個借口,就和高健他們出去“談工作”了。
在所有上門的親戚中,最讓張桂芬頭疼的,是她的娘家嫂子,一個叫李翠芳的女人。
李翠芳人長得尖嘴猴腮,一雙眼睛總是滴溜溜地轉,透著精明和算計。
她年輕的時候,就因為張桂芬嫁到了城裡,而自己隻能守在農村,心裡一直不平衡,明裡暗裡,沒少給張桂芬使絆子。
這天下午,李翠芳就帶著她那個寶貝兒子,大搖大擺地來了。
她一進門,眼睛就四處打量,像是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當她的目光,落在肖芷涵身上時,閃過嫉妒。
“哎呦,這就是言洲的媳婦吧?”
李翠芳拉長了聲音,審視著她。
“長得是挺俊的,就是太瘦了點,怕是不好生養哦。”
她這話一出口,屋子裡的氣氛頓時就有些尷尬。
張桂芬的臉沉了下來。
肖芷涵的臉上依舊微笑著,仿佛沒有聽出她話裡的惡意。
“嬸子說笑了,我現在還在上學,不著急要孩子。”
肖芷涵回答。
李翠芳“哼”了一聲,沒討到便宜,便把話題轉向了自家兒子。
“我們家強子啊,也快要結婚了。”
她一臉驕傲地,拍了拍身邊那個五大三粗的兒子。
“對方可是城裡人,在紡織廠上班的,還是正式工呢!”
“那姑娘家說了,結婚的時候,‘三轉一響’,一樣都不能少!”
李翠芳特意把“三轉一響”四個字,咬得特彆重。
在那個年代,這可是衡量一個家庭實力的最高標準。
“我們家為了給強子娶媳婦,可是下了血本了。”
“光是彩禮,就給了八百八十八,圖個吉利!”
李翠芳說著,得意地瞥了一眼張桂芬和肖芷涵。
那眼神裡的炫耀,簡直要溢出來了。
她覺得,自己這一下,肯定把她們給比下去了。
你兒媳婦是大學生又怎麼樣?還不是個農村出來的?
能跟我這個有城市戶口、還是正式工的未來兒媳婦比嗎?
張桂芬被她氣得,端著茶杯的手都有些抖。
她正想開口反駁,卻被肖芷涵用眼神製止了。
肖芷涵站起身,給李翠芳的茶杯裡續上了熱水。
她微笑著說:“那可真是恭喜嬸子了,強子哥能娶到這麼好的媳婦,是他的福氣。”
“就是,這彩禮可真不低啊,嬸子家底就是厚實。”
肖芷涵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誇獎,卻讓李翠芳感覺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準備好的一肚子炫耀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了。
李翠芳不死心,又把矛頭對準了肖芷涵。
“芷涵啊,你也是農村出來的,你應該知道,一個城市戶口有多重要。”
“以後啊,你可得好好跟言洲過日子,彆給他丟人。”
“我們農村人,到了城裡,可不能讓人看扁了。”
她這番話,看似是“好心”的提點,實際上,卻是在暗暗地貶低肖芷涵的出身。
張桂芬的火氣,再也壓不住了。
她“啪”的一聲,把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