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宗的晨霧還未散儘,藥園裡的靈草葉片上掛著晶瑩的露珠,折射出細碎的晨光。劉遠握著沉重的木瓢,正彎腰給一畦凝氣草澆水,指尖剛觸碰到微涼的露水,身後就傳來一陣刻意放輕卻依舊清晰的腳步聲。
他不用回頭,也能猜到來人是誰。這半個月來,林清雪和趙昊的身影,幾乎成了他藥園勞作時揮之不去的陰影。
果然,一道清冷如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不帶絲毫溫度:“動作這麼慢,這些凝氣草要是渴死了,你賠得起嗎?”
劉遠停下手中的活計,直起身轉過身,看到林清雪正站在不遠處的田埂上。她今日換了一身月白色的內門弟子服飾,裙擺繡著淡淡的青嵐花紋,襯得她肌膚勝雪,眉眼如畫。可那雙漂亮的鳳眼裡,卻滿是拒人千裡的冷漠,仿佛劉遠是什麼肮臟不堪的東西,多看一眼都覺得汙了眼睛。
“師姐,弟子這就加快速度。”劉遠低下頭,恭敬地應道,握著木瓢的手指卻悄悄收緊。他知道,和林清雪爭辯沒有任何意義,隻會招來更多的羞辱。
林清雪緩步走近,目光掃過麵前的凝氣草,眉頭微微蹙起:“澆水都澆不均勻,有的根須泡在水裡,有的葉片上還沾著泥點——張管事就是這麼教你打理藥園的?還是說,無靈根的廢物,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根細針,精準地刺中劉遠最敏感的地方。周圍幾個正在乾活的雜役聽到這話,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偷偷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這邊,眼神裡帶著幾分同情,更多的卻是事不關己的漠然。
劉遠的臉頰火辣辣地燒了起來,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確實已經很小心了,可昨晚嘗試引氣到後半夜,身體疲憊不堪,今早乾活時難免有些力不從心。可這些話,他沒法對林清雪說——在她眼裡,無靈根者的任何辯解,都是借口。
“怎麼不說話?”林清雪抬起下巴,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難不成我說錯了?你這樣的人,留在宗門裡就是浪費資源。靈草在你手裡,都是被糟蹋了。”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輕輕拂過一片凝氣草的葉片,指尖縈繞的微弱靈氣讓那片葉子微微顫動。“這些凝氣草,是用來給內門弟子煉製聚氣丹的,每一株都關乎弟子們的修煉進度。你要是再這麼敷衍了事,耽誤了宗門大事,就算是師父出麵,也保不住你。”
劉遠緊緊咬著下唇,直到嘗到一絲血腥味,才勉強壓下心中的屈辱。他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弟子知錯,以後定會更加小心。”
“知錯就好。”林清雪冷哼一聲,不再看他,轉身準備離開。可剛走了兩步,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回頭淡淡地補充了一句,“再過十日就是宗門大比的預選賽了,外門弟子和雜役也能參加,若是能進入前五十,便能獲得一次重新檢測靈根的機會。不過,對你來說,這大概也隻是白費功夫罷了。”
說完,她不再停留,裙擺飄動間,身影很快消失在藥園深處的小徑上。
劉遠站在原地,愣了許久。重新檢測靈根的機會?這個消息像一道微弱的光,瞬間照亮了他灰暗的心底。他知道,青嵐宗的測靈石並非絕對精準,偶爾會有天生靈根隱匿的修士,在修為精進後才能被檢測出來。雖然這種概率極低,但對他來說,這無疑是絕望中的一絲希望。
“或許……或許我還有機會?”劉遠喃喃自語,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火苗。他握緊了手中的木瓢,心中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參加這次宗門大比的預選賽,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願放棄。
可這絲火苗,很快就被另一陣急促而囂張的腳步聲澆滅了。
“喲,這不是我們青嵐宗‘大名鼎鼎’的無靈根師弟嗎?怎麼一個人在這裡發呆?是在想怎麼才能蒙混過關,參加宗門大比嗎?”
趙昊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戲謔,像一把鈍刀,在劉遠的心上反複切割。劉遠抬頭望去,隻見趙昊帶著兩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內門弟子,正大步流星地朝著這邊走來,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嘲諷笑容。
這兩個內門弟子,一個叫王浩,一個叫李強,都是引氣境初期的修為,平日裡和趙昊臭味相投,最喜歡跟著趙昊一起欺負外門弟子和雜役。
“趙師兄,你可彆這麼說,”王浩笑著附和道,“劉師弟說不定真有什麼奇遇,到時候突然測出靈根,一鳴驚人呢?”
“奇遇?”趙昊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誇張地大笑起來,“就他這廢物樣子,還想有奇遇?我看他能不被藥園裡的毒蟲咬死,就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李強也跟著笑道:“趙師兄說得對!無靈根就是無靈根,這輩子都不可能改變的事實。參加預選賽?我看他連預選賽的門檻都邁不過去,說不定還沒上場,就被其他雜役給打下來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肆無忌憚地嘲笑著,聲音大得讓整個藥園的雜役都能聽到。那些雜役們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圍了過來,形成一個小小的圈子,眼神複雜地看著被圍在中間的劉遠。
劉遠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雙手緊緊攥著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留下幾道血痕。他能感覺到周圍那些目光,有嘲諷,有憐憫,有看好戲,這些目光像無數根針,密密麻麻地紮在他的身上,讓他渾身不自在。
“趙師兄,你們彆太過分了!”劉遠強忍著心中的怒火,抬起頭,直視著趙昊的眼睛。他知道自己不是趙昊的對手,但他也有自己的尊嚴,不能任由他們肆意羞辱。
“過分?”趙昊臉上的笑容一收,眼神變得凶狠起來,“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怎麼就過分了?你一個無靈根的廢物,也配跟我談過分?”
說著,趙昊上前一步,伸出手,一把揪住了劉遠的衣領,將他硬生生提了起來。趙昊的手上蘊含著引氣境中期的靈氣,劉遠隻覺得脖子一緊,呼吸瞬間變得困難起來,雙腳離地,身體被懸在半空中。
“放開我!”劉遠掙紮著,雙手用力去掰趙昊的手,可他的力氣在修士麵前,就像螻蟻撼樹,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放開你?”趙昊冷笑一聲,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你剛才不是挺有骨氣的嗎?怎麼現在又求饒了?我告訴你,在青嵐宗,我想怎麼對你,就怎麼對你!你要是識相,就乖乖給我磕三個響頭,叫我一聲爺爺,我就放了你,怎麼樣?”
周圍的雜役們發出一陣低低的哄笑聲,王浩和李強更是在一旁煽風點火。
“劉師弟,快磕頭啊!能做趙師兄的孫子,是你的福氣!”
“就是啊,磕三個頭而已,又不會少塊肉,總比被趙師兄活活掐死強吧?”
劉遠的臉因為缺氧而漲得通紅,眼中充滿了憤怒和屈辱的淚水。他死死地瞪著趙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卻不肯說出一句求饒的話。
“怎麼?不肯?”趙昊的眼神更加凶狠了,“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說著,他猛地一用力,將劉遠狠狠地摔在地上。劉遠的後背重重地撞擊在堅硬的田埂上,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仿佛骨頭都要碎裂了一般。他掙紮著想爬起來,可趙昊卻一腳踩在了他的胸口上,將他死死地釘在地上。
“哢嚓”一聲輕響,劉遠能感覺到自己的肋骨似乎被踩斷了一根,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