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漢子盯著她看了半晌,似乎在判斷她是否在說謊。最終,他揮了揮手,語氣緩和了一些:“罷了,看在你救了黑子一命的份上,這山洞分你們一半。不過,管好你弟弟,彆打聽我們的事,也彆亂跑——這黑岩山深處,晚上有不少吃人的妖獸,亂跑隻會送死。”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要是讓我發現你們耍花樣……後果你知道。”
“多謝雷老大!”花見棠連忙道謝,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至少,暫時安全了。
她拉著小白,在洞穴最裡麵的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儘量遠離那夥人。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洞內燃起了一堆篝火,跳躍的火光映照著幾張疲憊而警惕的臉。雷烈(刀疤漢子)、侯三、阿阮圍坐在篝火旁,低聲交談著,偶爾會看向花見棠和小白的方向,眼神裡帶著戒備。
小白靠在花見棠身上,似乎因為緊張和疲憊而昏昏欲睡,但花見棠能感覺到他身體的緊繃,還有那透過眼皮縫隙、偶爾掃向雷烈等人的金色眸光——他在裝睡,在暗中警惕。
花見棠心中歎息,輕輕攬住他的肩膀,用手掌輕輕拍著他的後背,給予無聲的安撫。她側耳傾聽著雷烈等人的交談,試圖從他們的對話中獲取更多信息。
“……媽的,陰魂不散!那幫黑煞教的雜碎,追了我們三天三夜!”侯三啐了一口,聲音壓抑著憤怒,“要不是為了那株‘地脈血蓮’,咱們何至於被追得像喪家之犬!”
地脈血蓮?花見棠的耳朵微微一動。她曾在一本殘破的草藥書上看到過關於這種靈藥的記載——地脈血蓮生長於地煞之氣濃鬱的深穀之中,花瓣呈暗紅色,如同凝固的血液,能淬煉肉身、穩固修為,甚至能幫助築基期修士突破瓶頸。但它也伴隨著極大的風險,采摘時會引動地脈煞氣,稍有不慎就會被煞氣侵蝕,甚至引動心魔。
雷烈臉色陰沉,用一塊破布擦拭著砍刀上的血跡,聲音低沉:“東西到手了,麻煩也惹上了。黑煞教睚眥必報,絕不會善罷甘休。這黑岩山不能久留,等黑子傷勢穩定,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可黑子的傷至少需要休養三日。”阿阮的聲音依舊清冷,“他傷口裡的煞氣雖然被月光苔壓製住了,但根基受損,經不起顛簸。”
“三天……”雷烈眉頭擰成了疙瘩,語氣凝重,“太久了。黑煞教的追蹤手段詭異,他們有專門追蹤煞氣的法器,說不定明天就能摸過來。”
三人陷入沉默,隻有篝火燃燒的劈啪聲在洞穴裡回蕩。花見棠心中念頭飛轉——黑煞教?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善茬。這夥人果然是燙手山芋,不僅帶著重寶,還招惹了狠辣的仇家。和他們待在一起,遲早會被牽連。必須儘快想辦法和他們分道揚鑣。
就在這時,一直“沉睡”的小白突然輕輕扯了扯花見棠的衣袖。花見棠低頭,對上他悄然睜開的金色眼瞳——裡麵沒有絲毫睡意,隻有一種清晰的、帶著厭惡的警惕。
“姐姐,他們身上……有那個‘壞東西’的味道。”小白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說道,小眉頭緊緊皺著,金色眼瞳裡滿是排斥,“很淡,但是和之前夢裡那個黑黑的壞東西,一樣臭。”
花見棠心中猛地一凜!
壞東西的味道?是指玄魘身上那種混亂邪惡的氣息,還是……與煞氣相關的能量?小白對這類負麵氣息的感知遠超常人,絕不會出錯。難道這夥人招惹的黑煞教,修煉的功法與玄魘的力量有某種關聯?或者說,他們搶奪的那株地脈血蓮,本身就蘊含著類似的邪惡能量,以至於讓小白產生了排斥感?
這個發現讓花見棠更加堅定了儘快離開的決心。任何與“那個壞東西”有關聯的存在,都可能刺激到小白體內的玄魘意識,萬一在這裡引發意識衝突,後果不堪設想。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花見棠就主動找到了正在洞口警戒的雷烈。她知道,停留的時間越長,風險就越大,必須儘早脫身。
“雷老大。”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誠懇而怯懦,微微低著頭,姿態放得極低,“多謝您昨晚收留我們姐弟。我們……我們想今天就離開,不多打擾您了。”
雷烈轉過身,那雙銳利的眼睛落在花見棠身上,又掃了一眼跟在她身後、始終低著頭的小白,忽然開口問道:“你們姐弟,對這黑岩山,似乎很熟?”
花見棠心中一緊,麵上卻不動聲色,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哪裡算熟?隻是逃難路上瞎走,誤打誤撞闖進來的,連方向都辨不太清。”
雷烈盯著她看了幾秒,忽然話鋒一轉,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引誘:“想不想做筆交易?”
“交易?”花見棠愣了一下,有些意外。
“你們幫我們帶路,找一條能避開黑煞教追蹤的路,離開黑岩山脈。”雷烈緩緩說道,同時從懷裡掏出一個不起眼的布袋,掂了掂,布袋裡傳來靈石碰撞的清脆聲響,“這裡麵有五十塊下品靈石,夠你們姐弟在外麵租個院子,安穩過上半年了。而且……”他的目光落在小白身上,“我看你這弟弟身子骨弱,阿阮懂醫術,路上還能幫他看看,調理調理身體。”
五十塊下品靈石!
花見棠的心臟猛地一跳。對於現在幾乎山窮水儘的她來說,這無疑是雪中送炭。更讓她心動的是“幫小白看病”——她一直不知道小白體內的狀況到底該如何緩解,阿阮既然能處理煞氣入體的傷口,說不定真的能看出些什麼。
可轉念一想,帶路就意味著要和這夥被黑煞教追殺的人同行,還要靠近那些讓小白排斥的“壞味道”。小白剛才看向雷烈時,眼神裡的抗拒已經很明顯了。
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小白。小白立刻緊緊抓住她的手,金色眼瞳裡滿是清晰的反對,小幅度卻用力地搖了搖頭,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顯然不願與這些人同行。
花見棠瞬間冷靜下來。小白的直覺從未出過錯,他感受到的危險,比五十塊靈石和未知的醫術幫助更重要。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渴望,對雷烈露出一個歉然的笑容:“雷老大,實在對不住。我們姐弟倆沒什麼本事,隻求個平安,實在不敢摻和您的大事。帶路需要熟悉地形,我們真的做不來,怕耽誤了您的事……”
雷烈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眼神變得危險,身上的煞氣也隨之彌漫開來:“怎麼?嫌錢少?還是覺得我們兄弟不配讓你帶路?”
他身後的侯三立刻跳了出來,陰陽怪氣地說道:“大哥,我就說他們心裡有鬼!說不定就是黑煞教派來的探子,故意裝成逃難的,想摸清我們的底細!依我看,直接把他們綁了,省得夜長夢多!”
氣氛驟然緊張,空氣仿佛都凝固了。花見棠後背瞬間冒出冷汗,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雷烈身上散發出的築基期威壓——那是遠超她目前實力的壓迫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不是的!雷老大您誤會了!”她連忙擺手,語氣更加惶恐,眼眶瞬間紅了,“我們真的不敢!隻是舍弟他……”她拉過小白,讓他露出一張蒼白怯弱的臉,“他前幾天被山裡的妖獸嚇破了膽,現在一聽到‘打架’‘追殺’就渾身發抖,實在經不起折騰了。求您高抬貴手,放我們走吧!”
她說著,就要拉著小白跪下求饒,姿態放得極低。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小白突然抬起頭,那雙金色的眼瞳直直地看向雷烈。沒有恐懼,沒有怯懦,隻有一種與他年齡和外表格格不入的冰冷平靜,像是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雷烈。
可雷烈在與這雙眼睛對視的瞬間,心臟沒來由地猛地一縮!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順著脊椎骨爬了上來,讓他渾身汗毛倒豎,仿佛被一頭極其古老、極其恐怖的凶獸盯上了!他剛才凝聚起來的威壓,在這無聲的對視中,竟然硬生生被壓了下去,連呼吸都變得滯澀起來。
這小子……不對勁!
雷烈眼神劇烈變幻,心中掀起驚濤駭浪。他活了幾十年,見過的奇人異事不少,卻從未見過一個孩子能有如此可怕的眼神。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握著刀柄的手也緊了緊。
最終,他冷哼一聲,收斂了威壓,揮了揮手:“罷了!既然你們不願,老子也不強求!滾吧!彆讓我再在這附近看到你們!”
花見棠如蒙大赦,連忙拉著小白,對著雷烈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幾乎是逃離般地轉身,快步朝著遠離洞穴的方向走去,不敢有絲毫停留。
直到走出將近三裡地,確認雷烈等人沒有追上來,花見棠才敢停下來,靠在一棵大樹上大口喘息,後背的衣衫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
“姐姐,你沒事吧?”小白擔憂地看著她蒼白的臉,小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花見棠搖了搖頭,一把將他抱進懷裡,心有餘悸:“沒事……小白,剛才謝謝你。要是沒有你,我們今天恐怕走不了。”她知道,剛才若不是小白那一眼鎮住了雷烈,以雷烈的性格,絕不會輕易放她們離開。
小白靠在她懷裡,小聲說:“那個拿刀的人,身上‘壞東西’的味道更濃,他看姐姐的眼神不好,我不喜歡他。”
“嗯,姐姐也不喜歡。”花見棠摸了摸他的銀發,心中一陣溫暖,“我們離他們遠遠的,再也不跟他們碰麵了。”
雖然失去了得到靈石和醫術幫助的機會,但花見棠並不後悔。隻要小白安全,其他的都不重要。她整理了一下思緒,決定帶著小白往黑岩山脈更外圍的方向走——那裡妖獸等級較低,也更容易遇到人類村鎮,或許能找到更安全的落腳處。
然而,她們並不知道,就在她們離開後不久,洞穴口的雷烈望著她們消失的方向,眼神變得無比幽深。
侯三湊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大哥,就這麼放他們走了?那小子剛才的眼神,邪門得很!我總覺得不對勁!”
雷烈摸了摸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和狠厲:“放長線,才能釣大魚。”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冰冷,“你沒看出那小子的異常嗎?銀發金瞳,還能散發出讓我都心悸的氣息……他絕非凡品,說不定比那株地脈血蓮的價值還大!”
侯三眼睛一亮:“大哥的意思是……”
“派人悄悄跟著他們。”雷烈冷聲道,“看看他們要去哪裡,有沒有什麼靠山。等我們處理完黑煞教的麻煩,再回來找他們算賬。記住,彆打草驚蛇,一旦被發現,立刻撤回來!”
“明白!”侯三立刻應道,轉身對著洞穴暗處打了個手勢。
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從藤蔓後竄出,身上裹著能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深色鬥篷,悄無聲息地朝著花見棠和小白離開的方向追去,連一絲氣息都沒有留下。
新的危機,如同陰雲般再次籠罩了這對艱難求生的姐弟。而這一次,來自背後的毒蛇,比正麵的豺狼更加防不勝防。
花見棠拉著小白的手,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樹林中,避開茂密的荊棘和可能藏有妖獸的草叢。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小白偶爾會停下來,指著路邊的野果,小聲告訴她哪些能吃,哪些有毒——他的感知力在這時成了最可靠的保障。
“姐姐,前麵好像有小溪。”小白突然停下腳步,小鼻子輕輕抽動著,“能聞到水的味道,還有魚的味道。”
花見棠心中一喜——她們已經半天沒喝水了,找到小溪不僅能補充水分,說不定還能抓到幾條魚,給小白補充營養。她跟著小白朝著溪水的方向走去,腳步也輕快了幾分。
然而,她沒有注意到,在不遠處的大樹上,一道黑影正趴在樹枝間,透過樹葉的縫隙,死死盯著她們的背影,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