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塵月,現在是一種非常哲學的狀態——字麵意義上的“魂不守舍”。我的意識,像一團被強行捏合起來的、隨時會散架的劣質棉花糖,被塞在冥月那散發著冰冷幽香和淡淡瓜子味的嫁衣袖子裡。沒有實體,隻有感知,像個被裝在口袋裡的、有思想的……暖手寶?還是吐槽牌的那種。
我能“看”到外麵(以一種360度無死角的詭異視角),能“聽”到聲音,甚至能模糊地感覺到冥月動作時衣袖的摩擦。但我控製不了任何東西,連閃爍一下表達抗議都費勁。
這種狀態下,人(鬼?)是很容易胡思亂想的。尤其是剛剛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被自己筆下的怨靈認親並差點被清理門戶”的慘劇後。
於是,我開始了我魂生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的……深度自我剖析與批判。簡稱:發瘋。
“我真是個天才!”我的意識在靈魂深處呐喊,帶著一種歇斯底裡的自嘲,“不,天才已經不足以形容我了!我是鬼才!是萬古罕見的蠢材!是智商盆地裡的珠穆朗瑪峰!”
“寫書撲街?那不是我的錯!是世界的審美有問題!是我太過超前!對,一定是這樣!”
“穿越成自己書裡的炮灰?這設定多新穎啊!哪個撲街作者能想到?隻有我!塵月!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得到係統不想著猥瑣發育,非要學人家氪金裝逼?這叫魄力!這叫投資眼光!雖然投資失敗了……但思路是好的!是具備神豪潛質的!”
“手握三千萬讀者幣,不買功法不買丹藥,非要搞什麼‘時空速遞’給井仙送螺螄粉?這叫創意!這叫節目效果!雖然差點把直播搞成葬禮……但熱度上去了啊!”
“發現自己有‘作者權限’這種逆天外掛,不悄悄研究悶聲發大財,非要當著冥月的麵秀操作,還去修改女鬼的攻擊軌跡?這叫……這叫……”我卡殼了。
這他媽叫什麼?!這叫找死!這叫嫌命長!這叫腦子被門夾了還被驢踢了最後還被冥月用血瞳瞪成腦殘了!
“塵月啊塵月!”我痛心疾首地“捶打”著自己不存在的胸口,“你寫的書沒人看,真不怪讀者!怪你!就怪你這顆充滿了離奇坑洞和反邏輯回路的腦袋!”
“你看看你設計的這都是什麼玩意兒?病嬌蘿莉鬼仙?聽著挺帶感是吧?結果呢?人家心智比你成熟一萬倍!城府比你深一萬丈!你玩得過嗎你就敢往上湊?”
“還有那井仙!設定得牛逼哄哄,結果被一根來曆不明的雞毛撣子嚇尿?這戰力體係崩得連你親媽都不認識了吧?”
“最絕的是你自己!主角光環沒有,作死天賦點滿!好好的金手指‘作者權限’,硬是被你完成了‘自殺快捷鍵’!你真是個人才!不,是鬼才中的戰鬥機,傻逼界的VIP中P!”
我越想越氣,越想越絕望。我這輩子(加上鬼生)乾過的蠢事,像走馬燈一樣在我意識裡循環播放,每一件都堪稱“人類迷惑行為大賞”冠軍候選。
“難怪我撲街……難怪我單身……就我這智商,能活到穿越都算是奇跡了!估計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覺得讓我在現實世界活著太汙染環境,才一腳把我踹進書裡來禍害紙片人了吧?”
“冥月綁著我是對的!王胖子他們打我也是應該的!我這種禍害,就該被關起來,免得出去貽害蒼生!”
我的意識陷入了一種極其亢奮又極其沮喪的自我否定循環,靈魂光團在冥月的袖子裡不受控製地劇烈閃爍、明滅不定,像接觸不良的燈泡。
就在我即將達成“自己把自己吐槽到魂飛魄散”的鬼生成就時——
“塵月。”
冥月清冷中帶著一絲疑惑的聲音,如同冰水般灌入我的意識,強行打斷了我的“發瘋文學現場”。
緊接著,我感覺“眼前”一花,我的靈魂光團被她從袖子裡掏了出來,托在掌心。她巨大的血瞳湊近了,仔細地“觀察”著我閃爍不定的光芒。
“你在想什麼呢?”冥月歪著頭,血瞳中不再是平時的戲謔或冰冷,而是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純粹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你的靈體波動很亂,很不穩定。像是在……自己罵自己?”
我:“!!!”她能感覺到?!連我內心吐槽都能監測到?這權限也太高了吧!還有沒有點隱私了!
我拚命想穩定自己的“光芒”,想傳遞出“我很好我沒事我就是閒得蛋疼”的信息,但越是緊張,光芒閃爍得越是淩亂。
冥月的眉頭微微蹙起,伸出另一隻手的食指,用指尖極其輕微地碰了碰我的光團邊緣。一股冰冷但異常精純的力量滲入,試圖安撫我躁動的靈魂。
“是因為剛才受傷太重,靈智受損了嗎?”她自言自語,血瞳中閃過一絲懊惱,“嘖,本座好不容易才撈回來的玩具,要是變成傻子就不好玩了。”
玩具……傻子……我內心淚流成河,但光芒的閃爍卻詭異地因為她的力量注入而平複了一些。
冥月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似乎在思考什麼難題。突然,她血瞳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麼好主意。
“對了!”她把我舉到和她視線平齊的位置,用一種近乎“哄小孩”的語氣(雖然配上她蘿莉外表極其違和)說道:“你是不是在害怕?害怕本座以後不給你瓜子吃了?還是害怕王胖子他們再打你?”
我:“……”大姐,你的腦回路還能再清奇點嗎?
“安啦安啦!”冥月拍了拍我的光團(差點把我拍散),“本座說話算話!隻要你好好當顧問,幫本座‘看’路,瓜子管夠!王胖子他們要是再敢欺負你……”她血瞳一寒,瞥了一眼正在遠處兢兢業業打掃衛生的三人組,“本座就把他們塞進井裡泡澡!”
王胖子三人渾身一僵,差點把掃帚扔了。
“所以,”冥月又看向我,語氣“溫柔”得讓我毛骨悚然(如果鬼有毛的話),“彆瞎想了,乖乖的,知道嗎?再胡思亂想把自己想散了,本座就把你粘在糞叉上當燈籠!”
我:“……”得,連自閉的自由都被剝奪了。
看著冥月那副“本座已經很講道理了你要懂得感恩”的表情,我心中那滔天的自我吐槽和絕望,竟然……莫名其妙地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複雜的、難以言喻的情緒。
這個病嬌、霸道、視人命如草芥的鬼仙蘿莉……好像……也許……可能……大概……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關心我?(雖然方式極其硬核且驚悚)
難道我塵月,不僅腦子有問題,還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冥月見我(的光團)終於穩定下來,散發出一種“認命”的平和光芒,滿意地點點頭,又把我塞回了袖子。
“這才對嘛。”她嘀咕了一句,繼續指揮王胖子他們乾活去了。
而我,待在冰冷的袖袋裡,感受著外麵那個小蘿莉鬼仙忙碌(?)的氣息,意識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混亂和平靜。
瘋了,這個世界瘋了,冥月瘋了,我也瘋了。
但好像……瘋著瘋著,竟然……還有點……習慣了?
塵月,你沒救了。真的。
我對自己下達了最終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