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宗,靜室。
燭火下,一地都是被揉成團的廢紙,玄明長老抓著狼毫筆,手懸在半空,一夜未眠,麵前的宣紙仍是一片空白。
夫人的計劃太大膽!
這第一步“輿論先行”,說來簡單,可這信怎麼寫,卻讓他愁得頭發都快白了。
寫得太直白,像天玄宗的檄文,各大派隻會警惕,覺得天玄宗想拿他們當槍使。
寫得太隱晦,又怕那些滑得像泥鰍一樣的老狐狸們隔岸觀火,根本達不到煽動的效果。
“吱呀——”
門被輕輕推開。
林穗穗端著一盞清茶走了進來,清冽的茶香瞬間衝淡了房內的焦躁。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紙團,又看了看玄明長老麵前的白紙,將茶杯放在他手邊。
“玄明長老,這信,還沒寫好?”
“夫人……”玄明長老滿臉愧色,起身拱手。
“老夫無能,總覺得寫出來的東西,欠了些火候,不是太軟,就是太硬。”
林穗穗拿起一張廢紙展開看了看,隨即放下。
“長老文采斐然,情真意切,隻是……還不夠毒。”
“毒?”玄明長老一愣。
“對,誅心之毒。”林穗穗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如針。
“我們不需要跟那群老狐狸講道理,我們隻需要點燃他們心中的恐懼,再用道義的火焰,把他們架在上麵烤。”
她走到桌前,聲音壓得極低:
“這封信,要用一個僥幸從青雲山逃出來的清風劍派弟子的口吻去寫。”
“內容不必多,隻需字字泣血,句句誅心。”
林穗穗的聲音仿佛帶著魔力,在玄明耳邊勾勒出一幅幅畫麵:
“你就這麼寫:‘魔宗揚言,屠我青雲山隻是開胃小菜,下一步,就要踏平嵩山,火燒武當!要將天下武者,儘數化為他們修煉的養料!’”
玄明長老握筆的手指,開始顫抖。
“然後,寫我。”林穗穗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
“‘我派三小姐林穗穗,天玄宗宗主夫人,一介女流,為救滿門,竟被逼獨身赴死……天玄宗遠在東海,主力未歸,獨木難支,悲乎!痛哉!’”
“最後,”林穗穗直起身,聲音陡然轉冷。
“給他們最後一擊,問他們:‘敢問天下英雄,今日清風亡,明日武當、少林,又能安否?眼看一弱女子為武林正道受辱赴死,爾等若袖手旁觀,他日有何顏麵立於天地之間?!’”
這幾句話,如同一道道驚雷,在玄明長老的腦海中炸響!
這哪裡是信?
這分明是一把刀!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它完全繞開了門派利益的算計,直接用最原始的恐懼和最崇高的道義,把所有名門正派都逼到了懸崖邊上!
去,可能會中天玄宗的計。
不去,人心儘失,聲望掃地,從此在江湖上再也抬不起頭!
“老夫……茅塞頓開!”
玄明長老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不再有絲毫遲疑,提筆蘸墨,筆走龍蛇!
看著他奮筆疾書的背影,林穗穗端起茶杯,輕輕吹開水麵的熱氣。
這江湖,該熱鬨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