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山,山門。
風是冷的,刮在臉上,像刀子。
但比風更冷的,是那股彌漫在空氣中,混雜著血腥與焦臭的味道。
第五天了。
林子昂的一雙眼熬得通紅,死死盯著山下那根新立起來的長杆。
杆子頂端,掛著他最好的兄弟,阿傑。
阿傑的身體隨著山風無力地擺動,像一件被隨意丟棄的破爛衣裳。
“哈哈哈!上麵的縮頭烏龜們,看清楚了嗎?這,就是第五個!”
山下,魔宗護法“血屠”將巨大的鬼頭刀扛在肩上,刀鋒上未乾的血跡在日光下泛著黑光。
他用刀尖指著山上,聲音粗野如雷。
“老子耐心有限!林嘯天,你那個當了宗主夫人的好女兒呢?從洛陽爬過來,也該到了吧!我看她就是拿你們當棄子,根本不管你們的死活了!”
“彆急,明天還有第六個,後天第七個!老子倒要看看,你們這清風劍派的骨頭,到底有多硬!”
刺耳的狂笑聲伴隨著魔宗弟子的起哄,像無數根淬毒的針,紮進山上每個清風劍派弟子的耳朵裡。
“啊——!”
林子昂再也壓不住心頭的狂怒,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提著劍就要往下衝。
“我殺了你們這群畜生!”
“站住!”
一隻蒼白的手死死攥住了他的胳膊。
林嘯天站在他身後,幾天之間,這位意氣風發的掌門人仿佛老了二十歲,兩鬢的頭發白得刺眼,整個人的脊梁都有些佝僂了。
“爹!你放開我!”林子昂掙紮著,眼淚混著血絲從眼眶裡滾落,“那是阿傑啊!他們把他燒了……爹!”
“拚?你拿什麼去拚?”林嘯天的嗓音乾啞得像是破掉的風箱。
“你現在衝下去,不過是給他們添上第六具屍體!”
“那也比當個,眼睜睜看著兄弟被殺的縮頭烏龜強!”
“混賬!”
林嘯天用儘全力,一巴掌狠狠扇在兒子臉上。
他指著身後大殿裡,那些蜷縮著、臉上寫滿恐懼的數百名弟子、家眷,聲音都在發顫。
“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我身後,是清風劍派幾百條人命!我不能拿整個門派的存亡,去換你一時的血氣之勇!”
林子昂被打懵了,他捂著火辣辣的臉,看著父親眼中那份他從未見過的絕望和痛苦,終於渾身力氣被抽空,蹲在地上,像個無助的孩子,嚎啕大哭。
林嘯天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旁邊的林嘯雲趕緊扶住他。
“大哥,撐住。”
“三弟……”林嘯天的嘴唇哆嗦著,他不敢再看山下的慘狀,“我們……還能撐多久?”
“我們在等。”
“等?等什麼?等死嗎?”
“等穗穗。”林嘯雲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莫名的堅定。
穗穗……
聽到這個名字,林嘯天渾身劇震。
他想起了那個在壽宴上,眼神清冷,決絕地與他劃清界限的女兒。
她……真的會來嗎?
或者,在她的心裡,清風劍派,早就是可以舍棄的過去?
林嘯雲沒有再解釋,他的視線越過人群,落在大殿最角落裡。
那個從小將林穗穗帶大,滿臉皺紋的李婆婆,正緊緊抱著她的孫子小鈴鐺,渾濁的老眼裡,淚水無聲地滑落。
……
與此同時,“討魔聯軍”的行軍隊伍中。
林穗穗的馬車裡,氣氛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