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回廊,其名不虛傳。
這裡並非純粹的虛空,而是充斥著巨大無比的金屬殘骸、凝固的能量漩渦以及扭曲的空間褶皺。泰坦巨艦的殘骸如同斷裂的山脈,綿延數百萬公裡,其上殘留的塗裝和巨大符號,即便曆經無數歲月的侵蝕,依舊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嚴。與之交織在一起的,是另一種風格的、更加詭異猙獰的黑色殘骸,它們像是被強行撕裂的陰影,邊緣處依舊散發著不祥的、試圖吞噬一切光與信息的波動——那是“收割者”留下的痕跡。
“探索者”號戰艦如同在巨人墓穴中穿行的微光,小心翼翼地規避著那些肉眼可見的危險以及空間探測儀上不斷閃爍的高能警報。艦內氣氛凝重,自從接收到林夜傳來的、關於“虛空遊商”和“禁忌閾值”的絕密信息後,一種無形的壓力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墨寒站在主控室內,透過加強型的觀測舷窗,凝視著遠處一團緩慢旋轉的、由無數金屬碎片和凝固能量構成的巨大漩渦。他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操控界麵上敲擊著,【混沌】機甲靜靜地停放在出擊艙內,與他心神相連的小千世界,正傳來一種奇特的悸動。這片戰場遺跡中彌漫的毀滅性能量餘波,對於尋常生靈和機械是致命的毒藥,但對於他融合了吞噬與混沌法則的洞天世界,卻隱隱成了一種……養料?或者說,是催化劑。
“能量讀數異常,前方三千公裡處有高強度空間褶皺,建議規避。”淩霜清冷的聲音響起,她正全神貫注地分析著傳感器傳回的海量數據,試圖在這片死亡的迷宮中,尋找通往核心區的安全路徑,或者說,是尋找那可能存在的“文明墓碑”的線索。
“規避。”墨寒收回目光,下達了指令。他的心思卻飄到了彆處。遊商提到的“無法被定義的混沌”,與他自身的力量特性高度吻合。這是巧合,還是某種暗示?他的道路,難道真的成為了對抗“收割者”的關鍵之一?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那熟悉而又神秘的“簽到”提示,毫無征兆地響起。
【叮!檢測到宿主位於特殊時空節點——“深淵回廊·寂滅漩渦邊緣”,簽到成功!】
【恭喜宿主獲得特殊獎勵:【逆熵核心】!】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涼觸感,仿佛源自宇宙誕生之初的絕對秩序之反麵,憑空出現在墨寒的感知中,並直接融入了他丹田氣海內、那承載著小千世界的混沌金丹之中!
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但墨寒的整個靈魂都為之劇烈一震!
他“看”到,那枚原本緩緩旋轉、吞吐著混沌氣流的金丹內部,一點極致的、違反常理的“秩序”被注入了。它不是創造,而是……逆轉!它不增,反減!它不是走向熱寂的衰亡,而是指向某種……違背現有物理法則的、從無序向有序的逆流!
這就是逆熵!局部逆轉熵增定律的奇跡之物!
“墨寒?”淩霜敏銳地察覺到墨寒氣息的瞬間凝滯和劇變,轉頭看來。她看到墨寒的臉色先是一陣異樣的潮紅,隨即變得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仿佛有無數世界在其中生滅、逆轉。
“我……需要一點時間。”墨寒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強行壓製住體內小千世界因【逆熵核心】注入而引發的翻天覆地的變化,“艦隊暫時由你指揮,尋找安全區域泊停,我需要……閉關片刻!”
說完,他不等淩霜回應,身形一閃,已然消失在主控室,下一刻便出現在了出擊艙內的【混沌】機甲駕駛艙中。機甲艙門閉合,強大的能量屏障瞬間升起,將內外徹底隔絕。
淩霜眉頭微蹙,但並未多問。她了解墨寒,若非遇到極其關鍵且無法延遲的變故,他絕不會在如此危險的環境下選擇閉關。她立刻接管艦隊指揮權,命令艦隊轉向,駛向附近一塊相對穩定的大型泰坦殘骸陰影處,同時釋放出大量隱形偵察單元,構建警戒網絡。
【混沌】機甲駕駛艙內,墨寒盤膝而坐,心神徹底沉入自身的小千世界。
此刻,他的小千世界正經曆著開天辟地以來最劇烈、最根本性的變化!
原本,他的小千世界遵循著基本的宇宙規則:能量流動,物質演化,從有序走向無序,熵值不斷增加。雖然因為有他的意誌和混沌法則的支撐,這個世界比外界更“堅韌”,但大方向依舊是趨於混亂和耗散。
然而,【逆熵核心】的融入,像是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激起的卻不是漣漪,而是顛覆性的狂瀾!
以【逆熵核心】所在的位置為中心,一股無形的、違背常理的法則力量開始擴散。在這股力量的影響範圍內,散逸的能量開始自發地彙聚、提純;破碎的山川大地,其碎片竟開始逆著重力、逆著物理規律,緩緩地向原本的結構聚合;甚至一些原本已經徹底消亡、化為最基本粒子的區域,竟然開始浮現出極其微弱的、結構簡單的有序能量形態!
這不是創造,這是“修複”!是“逆轉”!
原本需要墨寒消耗大量心神和世界之力才能緩慢推動的演化,此刻在逆熵法則的影響下,竟然開始自發地、加速地進行!世界的“損耗”在降低,“秩序度”在提升!雖然範圍還很小,僅限於核心區域,但其代表的意義,足以讓任何知曉熵增定律不可逆的科學家瘋狂!
“逆熵……這就是對抗‘信息抹除’的關鍵嗎?”墨寒心中明悟。
“信息抹除”,從某種角度看,就是一種極致的、指向絕對無序和虛無的“熵增”過程。它將有序的信息結構徹底打散,歸於混沌和寂靜。而逆熵,正是其反麵!它是從無序中重建有序,從虛無中錨定存在!
遊商提到的“另一種層麵的存在錨定”,難道指的就是這個?
墨寒嘗試著引導這股新生的逆熵之力,與自身混沌法則融合。混沌代表的是無限的可能性,是無序的源泉,但也蘊含著一切有序的雛形。而逆熵,則像是從這無限可能性中,強行提取出“存在”和“秩序”的法則之力。
兩種看似對立,卻又隱隱相輔相成的法則,在墨寒的意誌下開始艱難地交織、融合。
這個過程極其凶險。逆熵之力試圖“逆轉”混沌本身的特性,而混沌則本能地要“同化”這異類的秩序力量。墨寒的小千世界內部,時而萬物凝滯,仿佛時間倒流;時而地水火風狂湧,重歸開辟之前的蒙昧。
墨寒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著。但他咬牙堅持,因為他能感覺到,一旦成功,他的【混沌】機甲,他的洞天世界,都將發生質的飛躍!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片刻,也許是數個時辰。
當墨寒再次睜開眼時,他的瞳孔深處,仿佛有無數細小的、生滅不定的符文在流轉,時而有序排列,時而崩散為混沌。
他心念一動,一縷微不可查的灰蒙蒙氣流出現在他指尖。這縷氣流,既有著混沌的包容與吞噬特性,又隱隱帶著一種將一切紊亂“撫平”、“錨定”的奇異力量。
“就叫你……【混沌錨定】之力吧。”墨寒低聲命名。
他能夠感覺到,這股新生的力量還非常微弱,遠不足以正麵抗衡“收割者”的信息抹除武器。但是,它提供了一個方向,一個希望的火種!而且,融合了逆熵核心後,他的小千世界穩固程度和演化速度,都提升了數倍不止!世界邊緣的混沌壁壘,似乎也更加堅韌,對那種“抹除”性質的攻擊,應該能產生一定的抗性。
“嗡……”
機甲通訊燈亮起,傳來淩霜的聲音:“墨寒,情況如何?我們發現了一處異常的能量信號源,波動特征與泰坦文明的記錄裝置類似,可能與‘文明墓碑’有關。”
墨寒深吸一口氣,壓下因力量提升而產生的興奮感,沉聲回應:“我沒事,收獲不小。坐標發給我,我們立刻過去!”
希望,或許就隱藏在這片毀滅遺跡的最深處。而他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更渴望找到它,驗證自己的力量,並為同盟,為整個文明的存續,撕開一道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