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思緒。陸塵感覺喉嚨裡的腥甜更重了。他必須行動,不能在這裡坐以待斃。生存倒計時隻有六天多,而他們要在這未知的、充滿上古禁忌遺跡的觀測站裡,尋找關於“相位鎖”或“逆熵橋”的記錄——那很可能是理解災難全貌,甚至找到一線生機的關鍵。
他嘗試調動體內殘存的一絲靈力,經脈立刻傳來灼燒般的劇痛,幾乎讓他暈厥。靈力近乎枯竭。他隻能依靠純粹的體力,一點點挪動身體,先檢查自己的傷勢。除了內傷和靈魂的灼痛,掌心被電池碎片割破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邊緣有些紅腫。身上道袍多處破損,沾滿血跡和汙漬,那本藍星筆記本還在內袋裡,硬硬的硌著肋骨。
他看向玄霄。這位太上道的執法長老是他們目前唯一還保有部分行動和戰鬥能力的強者,儘管他也重傷。必須等他恢複一些。
時間在冰冷的寂靜中流逝。隻有幾人或急促或微弱的呼吸聲,以及金屬環境本身極其低沉的、幾乎不可聞的嗡鳴。
不知過了多久,玄霄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原本清澈深邃、蘊含劍意的眼眸,此刻布滿了血絲,透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和……一絲深藏的震動。他看向陸塵,目光複雜至極,警惕、審視、探究,甚至還有一絲極淡的、連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覺的茫然。
“你醒了。”玄霄的聲音沙啞乾澀,他試圖站起,身體卻晃了一下,不得不再次扶住斬業劍的劍柄。劍身發出一聲低微的、近乎哀鳴的輕吟。
“玄霄長老。”陸塵聲音同樣沙啞,“你的傷……”
“無妨,死不了。”玄霄打斷他,目光掃過昏迷的赤燎和雲璃,又在趙凜的方向停留了一瞬,眉頭微蹙。“此地……便是第七觀測站外圍?”
“係統提示是的。”陸塵指了指自己的額頭,“低風險區域,但靈氣惰性。”
玄霄微微頷首,他顯然也感知到了環境的異常。他深吸一口氣,勉強站直身體,雖然依舊臉色蒼白,但那股屬於強者的沉穩氣度恢複了幾分。“你……最後看到了什麼?感覺到了什麼?”他的問題直指核心,目光銳利如劍,仿佛要剖開陸塵的靈魂,看清那被“注視”留下的烙印。
陸塵沒有隱瞞,也無法隱瞞。他簡略地描述了那超越三維的視角,黑暗網絡的拓撲結構,邏輯旋渦,以及“相位鎖”疤痕中讀取的明樞遺言。他沒有提及自己理論被作為“新鑰匙”測試的具體細節,隻說了“門”後存在對他的“信息擾動”產生了反應,並留下了“標記”。
玄霄聽完,沉默了許久。他臉上的血色似乎又褪去了一些,眼神深處翻湧著驚濤駭浪。百年前域外修士的碎片景象,星軌陣列投射的“真空漲落”記錄,如今陸塵親曆的“門”後邏輯與明樞的警告……所有的線索終於串聯起來,指向一個令人絕望的真相。
“觀測即加固……理論本身即是門的一部分……”玄霄低聲重複著,握劍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原來如此……原來太上道曆代典籍中隱晦提及的‘知見障’,‘法不可輕傳’,並非僅僅是防止心魔或力量濫用……其更深層的警示,竟在於此。”他看向陸塵,眼神中的複雜情緒幾乎要滿溢出來,“而你,帶著異界之‘知見’而來……你究竟是能打破這障壁的‘異數’,還是……另一把可能插錯的‘鑰匙’,甚至……是新的‘磚石’?”
這是玄霄第二次提出類似的問題,但這一次,蘊含的沉重和絕望感遠超之前。因為他已經看到了“錯誤”的後果——天機閣的覆滅,雲璃家族的詛咒,遍布世界的混沌侵蝕與畸變。
陸塵無法回答。他隻能苦澀地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我們停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係統給了任務,要我們尋找‘相位鎖’或‘逆熵橋’的記錄。那可能是我們理解這一切,甚至找到出路的關鍵。”
玄霄的目光再次掃過昏迷的同伴,最終落在走廊深處那一片黑暗之中。金屬紋路延伸向未知的黑暗,仿佛巨獸的食道。
“他們需要時間。”玄霄沉聲道,“赤燎的侵蝕暫時沉寂,但根源未除。雲璃……她的狀態很糟,詛咒烙印已成,生機微弱。趙凜……”他搖了搖頭,“我先探查前方一段距離,確定是否有立即的危險。你留在此地,若有異動……”他看了一眼插在地上的斬業劍,“以此劍為引,我可感知。”
陸塵點頭。他現在也確實沒有行動的能力。
玄霄拔出斬業劍,劍身清光依舊黯淡,但在他手中微微震顫,似乎與主人一樣不屈。他服下一枚丹藥,臉上恢複了一絲血色,然後邁步,身影緩緩融入走廊前方的黑暗,腳步聲在金屬地麵上發出輕微而規律的回響,漸行漸遠。
陸塵靠在牆上,疲憊如潮水般湧來。他看向身邊昏迷的雲璃,看著她臉上那暗金色的、仿佛封印又仿佛詛咒的烙印,心中湧起難以言喻的情緒。他伸出手,指尖在即將觸碰到她臉頰時停住,怕驚擾,更怕那烙印本身蘊含著什麼未知的危險。
就在這時,他意識海中那布滿裂紋的光屏,忽然輕微地閃爍了一下。
一條新的、極其簡短的提示浮現,字體顏色是一種不祥的暗紅:
【檢測到局部環境信息擾動……正在比對數據庫……】
【匹配項(低置信度):‘相位鎖’次級共振場殘留(微弱/衰減中)。】
【來源方向:前方走廊深處,偏左約三百米,下層結構。】
陸塵的心臟猛地一跳。
相位鎖的……殘留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