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上的女人雙手猛地握緊扶手,臉上的表情凝滯,僵硬地抬頭看了眼站在她前方的男人。
“承哥,我不知道江淮打的人竟然是挽挽。”
男人眼都不抬一下,隻是低頭轉了一下腕表。
派對上的音樂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隻有幾束彩色的燈光在閃爍,他站在幾條光線的交彙處,臉上的神情卻是晦暗不明,叫人捉摸不透。
江雲希沉了沉氣,朝身後的保姆抬了一下手。
保姆推著她到江淮和向挽身邊,越靠近,越能聞到那股從酒味中彌漫而出的血腥味,像是從沼澤泥淖鑽出來的,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
江雲希下意識抬起手捂了一下口鼻,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江淮,眉頭緊蹙。
“叫人先把少爺送去醫院。”
然而她的話音落下,向挽仍然沒有鬆開江淮的衣領,大有一副不交人的意思。
“挽挽,”江雲希聲線微顫,“是我。”
向挽一動不動,也不說話,隻是揪住江淮衣領的那隻手緊了緊。
江雲希的道歉聲隨之傳來,“對不起,我不知道江淮打的人是你,如果我知道是你的話,我一定好好教訓他。隻是現在你也已經教訓過他了,再打下去他會沒命的。”
嗬。
沒命?
跪坐在地上的人緩緩抬眸看了她一眼,“他的命值幾個錢?五百萬,夠不夠?”
那一眼,讓江雲希莫名感到強烈的壓迫以及嘲諷。
她知道,向挽在諷刺她交代父親給受害者的補償金,正好是五百萬。
“是我沒提前問清楚,讓你受委屈了。你就當看在我的麵子上,放了江淮好不好?”
向挽扯了一下嘴角,看著坐在輪椅上溫柔端莊的江雲希。
三年不見,她幾乎沒怎麼變化,如果真要說什麼變了的話,是曾經籠罩在她身上的陰鬱消散了,舉手投足間有一渾然天成的溫柔。
看來她已經和殘廢的雙腿和解了。
曾經的天之驕女,淩安城的第一名媛,卻被困在輪椅的一方天地,終身無法行走。
是個可憐人。
可她從未覺得自己是從江雲希手中搶走了席承鬱,畢竟就算不是她,江雲希雙腿殘廢也不能嫁進席家。
既然江雲希不行,為什麼就不能是她呢?
但江雲希這雙腿是為了救席承鬱才殘廢的。
對江雲希她一直心存感激和愧疚,因為她愛席承鬱,江雲希救了席承鬱,等同於救了她。
可感激和愧疚,不代表她就欠了江雲希。
她向挽,不欠江雲希。
不欠任何人。
“憑什麼放?他叫人打我的時候,顧及過我的命嗎?”
如果不是好心人路過,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聽到向挽這麼說,江雲希過頭看著地上快不能喘氣的江淮,心疼又著急。
可是向挽的意思很清楚了,她也清楚向挽的脾氣,今天不會放過江淮。
“你要了江淮的命,隻能圖一時報仇的爽快,你可想過後果?你現在的工作怎麼辦,我記得那是你最熱愛的職業,值得嗎?”
果然說到工作,向挽臉上神情微動。
江雲希當然清楚向挽最喜歡的是什麼。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為曾經她們是最好的朋友啊。
可向挽也僅僅是動了一下手指,卻依然拽著江淮不放,神情漠然地看著他的血流一地。
江雲希心裡著急,“江淮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了,你也算替自己出了一口氣,這件事就算了吧。更何況,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向挽嘲諷地看了她一眼,“我現在好好的,不是你的好弟弟對我手下留情,是因為好心的路人幫助,我才得以脫困。不然你親口問問他,那天晚上打算怎麼弄我。”
江雲希看了一眼地上兩個抱著腿哀嚎的男人,那天晚上就是他們打的向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