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某國的談判會場內,掌聲雷動,經久不息。霍耀華握著合作方代表的手,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疲憊的笑容。
連續半個月的高壓談判,每天隻睡三四個小時,神經時刻緊繃,如今這份合作協議的簽訂,終於意味著霍氏集團徹底擺脫了陸明禮長期商業狙擊帶來的危機,霍家幾代人畢生的心血得以保全。
可這份本該讓他欣喜若狂的勝利,卻沒能驅散霍耀華心中積壓的陰霾。他鬆開手,轉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陌生的城市夜景——霓虹閃爍,車水馬龍,繁華喧囂,卻與他格格不入。
他的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顧盼兒的身影:她被囚禁在彆墅時,蒼白空洞、毫無生氣的眼神;她在電話裡帶著濃烈恨意的控訴,字字泣血,句句誅心;她脖頸上那條讓他莫名覺得眼熟的可樂瓶項鏈,廉價卻被她視若珍寶……這些畫麵像細密的針,密密麻麻地紮在他心上,讓他煩躁不安,勝利的喜悅蕩然無存。
“霍總,恭喜您!”特助林舟快步走過來,臉上洋溢著難以掩飾的喜色,“國內的分公司已經收到協議副本,新聞通稿已經發出,市場部也同步跟進了宣傳,霍氏的股價已經開始回升,預計明天就能恢複到之前的水平,甚至可能更高!
霍耀華微微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知道了。安排一下,訂明天最早的航班,我要回國。”
“好的,霍總,我這就去辦。”林舟連忙應道,轉身準備離開,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猶豫了一下,停下腳步補充道,“霍總,還有一件事,關於二十年前您父母車禍的補充調查,有了新的進展。”
霍耀華的身體猛地一僵,背對著林舟的背影瞬間繃緊,周身的氣壓驟然下降,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帶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什麼進展?”
“當年負責維修您父親車輛的修理廠老工人。”林舟的聲音下意識地壓低了些,帶著一絲凝重,“他年紀已經大了,記憶有些模糊,但在我們反複詢問和提供線索後,他回憶起了一個關鍵細節。
他說,在車禍發生前三天,有一個陌生男人找到他,給了他一大筆現金,讓他暗中對您父親的刹車係統做手腳,不用徹底破壞,隻需要輕微改動,確保車輛在高速行駛或緊急製動時會失效。老工人說他當時覺得這事太危險,而且違背良心,就沒同意,那個男人威脅了他幾句,就離開了。”
“什麼?”霍耀華的瞳孔驟然收縮,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查清楚那個陌生男人是誰了嗎?”
“還在進一步核實,但已經鎖定了一個可疑人物——霍景然。”林舟的聲音愈發凝重,“霍總,您可能對這個名字不熟悉,他是……您爺爺在外的私生子,也就是您父親同父異母的弟弟。”
霍耀華如遭雷擊,整個人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思緒。爺爺的私生子?父親同父異母的弟弟?這個從未出現在他生命中,甚至從未被家人提及過的人,竟然和二十年前那場改變他一生的車禍有關?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霍耀華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根據我們目前查到的線索,霍景然一直對霍家懷恨在心。”
林舟緩緩說道,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您爺爺當年雖然私下給了他不少錢,讓他衣食無憂,卻從未公開承認過他的身份,也堅決反對他進入霍氏集團參與管理。他覺得自己受到了極不公平的待遇,認為霍家的一切本該有他的一份,是您的爺爺和父親剝奪了他的繼承權。
二十年前,他試圖通過不正當手段竊取霍氏的核心技術,想要另起爐灶與霍氏抗衡,結果被您父親發現並及時阻止,還斷了他的經濟來源。所以他懷恨在心,策劃了這場車禍,想要除掉您父親,趁機混亂霍氏的管理,再渾水摸魚奪取霍氏的控製權。
霍耀華的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得知真相的震驚,也有對林振雄的愧疚,更有對霍景然的憤怒。真相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霍耀華的心上。他一直以為,林振雄是害死父母的凶手,卻沒想到,真正的凶手竟然是霍家自己人,林振雄和他的父母一樣,都是這場陰謀的受害者。
真相像一把沉重的鐵錘,狠狠砸在霍耀華的心上,將他多年來的仇恨信仰砸得粉碎。他一直以為,林振雄是害死父母的罪魁禍首,所以他將所有的怨恨都發泄在了顧盼兒身上——囚禁她,折磨她,讓她失去自由,讓她承受本不該承受的痛苦和委屈。可如今真相大白,他才發現,自己錯得多麼離譜,多麼可笑。
“顧盼兒……”霍耀華喃喃自語,這個名字此刻像一根滾燙的針,燙得他心口生疼,心中充滿了無儘的愧疚和悔恨。他想起顧盼兒在電話裡撕心裂肺的控訴,想起她被囚禁時蒼白消瘦的模樣,想起她看著他時眼中的恐懼和恨意,心臟像是被撕裂一般,痛得無法呼吸。
他錯了,錯得徹頭徹尾。他不僅冤枉了無辜的林振雄,還親手傷害了那個他明明放在心尖上,卻因為偏執和仇恨而肆意踐踏的女人。如果不是他的囚禁,如果不是他的逼迫,她或許還過著平靜的生活,或許還能守在養父身邊儘孝。
“立刻聯係國內,確認顧盼兒的情況!”霍耀華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語氣急促而堅定,“還有,全力追捕霍景然,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要他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是,霍總,我這就去安排!”林舟不敢耽擱,立刻轉身去聯係國內的團隊。
霍耀華的心中被強烈的焦慮占據,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國,想要找到顧盼兒,想要當麵跟她道歉,想要用儘一切辦法彌補自己的過錯。他拿出手機,再次撥打顧盼兒的電話,可電話那頭依舊是冰冷的“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的提示音。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他心中蔓延開來,像藤蔓一樣緊緊纏繞住他的心臟,讓他窒息。
第二天一早,霍耀華乘坐最早的航班回國。飛機上,他輾轉反側,無法入睡。窗外是茫茫雲海,可他的腦海裡全是顧盼兒的身影。他想象著見到顧盼兒的場景:或許她會狠狠打他一巴掌,或許她會掉頭就走,或許她會冷漠地不理不睬,可無論她是什麼反應,他都認了。隻要她能給他一個彌補的機會,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飛機降落在滬市機場時,天剛蒙蒙亮,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霍耀華沒有回公司,也沒有回霍家彆墅,甚至沒有時間休息,直接讓司機驅車前往顧盼兒養母家。他迫切地想要見到顧盼兒,想要第一時間告訴她真相,想要請求她的原諒。
車子越靠近養母家所在的老舊小區,霍耀華的心跳就越快,心中的不安也愈發強烈。他不斷地安慰自己,她隻是還在生氣,所以不願接他的電話,一會兒不管她怎麼發火,他都要忍下來,哄好她。
可當車子停在小區門口,霍耀華推開車門的那一刻,看到的卻是一片淒涼悲戚的景象。小區門口掛著白色的挽聯,門口兩側擺放著幾個素白的花圈,花圈上的黑字格外刺眼,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悲傷氣息,壓得人喘不過氣。
顧盼兒的養母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頭發淩亂地貼在臉上,眼神空洞無神,臉上布滿了乾涸的淚痕和未乾的淚水,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隻剩下一具空洞的軀殼。
霍耀華的心臟猛地一沉,他快步走上前,聲音沙啞地問道:“顧伯母,您節哀,盼兒呢?她在哪裡?”
養母緩緩抬起頭,看到霍耀華的那一刻,眼中先是閃過一絲濃烈的恨意,隨即又被無儘的悲傷淹沒。她嘴唇顫抖著,哽咽了許久,才終於擠出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盼兒……盼兒她不在了……”
“不在了?什麼意思?”霍耀華的聲音帶著一絲失控的顫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連搖頭,“她去哪裡了?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故意躲著我?您告訴我,她在哪裡,我去找她,我跟她道歉!”
“她死了!她已經死了!”養母突然爆發出來,對著霍耀華撕心裂肺地嘶吼道,“霍耀華,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盼兒!是你把她關在彆墅裡,囚禁她,折磨她,讓她生不如死!她為了逃離你,半夜冒著那麼大的風險跑了出去,結果被你的保鏢追趕,慌不擇路之下,在路上出了車禍!
“什麼?”霍耀華如遭五雷轟頂,整個人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被瞬間抽空。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後背重重地撞在車門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你說什麼?她死了?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養母哭得肝腸寸斷,聲音嘶啞淒厲,“警察都來過了,事故現場慘不忍睹,車子都被撞得不成樣子,燒得隻剩下骨架!她身上的東西都燒沒了,隻剩下脖子上戴的那條項鏈,你見過的,就是那個小小的可樂瓶項鏈,都被燒變形了,我們就是憑著那條項鏈,才確認那具燒焦的屍體是她的!
項鏈……那條可樂瓶項鏈。霍耀華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條項鏈的模樣,想起自己曾經覺得它眼熟,卻始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如今,它卻成了顧盼兒最後的遺物。
“不……這不是真的。”霍耀華搖著頭,眼神中充滿了絕望和難以置信,淚水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落,“我剛查到真相,當年的車禍不是她父親的錯,真凶是霍景然!我是回來向她道歉的,我是來彌補她的,我是來娶她的!她怎麼能死?她怎麼可以死?!
“真相?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養母冷冷地看著他,眼神裡充滿了嘲諷和刻骨的恨意,“盼兒已經死了,她再也聽不到了!霍耀華,你就是個劊子手,是你毀了她的一切!她那麼善良,那麼渴望自由,那麼想要幸福,是你把她逼上了絕路,是你親手殺死了她!
養母的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狠狠刺在霍耀華的心上,一刀刀割開他的皮膚,刺穿他的心臟,讓他痛得無法呼吸。他知道,她說得對,是他毀了顧盼兒,是他的偏執,他的仇恨,他的自私,害死了那個他深愛卻不自知的女人。
“帶我去見她。”霍耀華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哽咽。
“帶我去見她……”霍耀華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帶著一絲哽咽,淚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養母沒有說話,隻是緩緩站起身,踉蹌著走進屋裡,片刻後,手裡捧著一個小小的骨灰盒走了出來。骨灰盒是黑色的,材質普通,冰冷而沉重,上麵沒有任何裝飾,卻承載著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承載著他所有的悔恨和絕望。
“盼兒的屍體……已經火化了。”養母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在霍耀華心上,“她走的時候,一定很害怕,很痛苦……她那麼膽小,從來不敢走夜路,卻為了逃離你,一個人在半夜跑出去,還遭遇了那樣的意外……”
養母沒有說話,隻是起身走進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骨灰盒。骨灰盒是黑色的,冰冷而沉重,上麵沒有任何裝飾,卻承載著一個年輕的生命。
霍耀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骨灰盒,入手的觸感冰冷刺骨,重量卻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他緊緊抱著骨灰盒,將它貼在自己的胸口,感受著那份徹骨的冰冷,心中的痛苦和悔恨如同岩漿般翻滾,幾乎要將他吞噬。
“盼兒……對不起……”他喃喃自語,淚水洶湧而出,滴落在冰冷的骨灰盒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冤枉你,不該囚禁你,不該傷害你……你回來好不好?我知道錯了,我會用一輩子來彌補你,你回來……你回來看看我……”
可回應他的,隻有無儘的沉默和清晨的寒風。
他抱著骨灰盒,緩緩走出養母家,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清晨的陽光漸漸升起,灑在他身上,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隻覺得無比刺眼。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顧盼兒的場景——模特大賽慶功會上,他去接霍嘉文,在KTV的角落,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獨自發呆,眼神清澈,笑容溫柔,像一朵不染塵埃的白蓮花;想起她為他做飯時的認真模樣,係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陽光灑在她身上,溫暖而美好;想起他誤會她時,她委屈的眼神,想要解釋卻被他打斷;想起她被他囚禁時,眼中的絕望和麻木;想起她在電話裡帶著恨意的控訴,字字句句都充滿了痛苦……
那些曾經被他忽略的細節,那些被仇恨掩蓋的溫柔,那些他刻意忽視的心動瞬間,此刻都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每一個畫麵都讓他心如刀絞。
他終於明白,自己對顧盼兒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仇恨,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深種。他愛她,愛她的溫柔善良,愛她的堅韌勇敢,愛她眼底的純粹和心中的柔軟。可他卻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用最殘忍的方式傷害了她,直到她永遠地離開了他,他才幡然醒悟。
“霍總,我們查到了。”林舟的電話打了過來,聲音帶著一絲凝重,“和顧小姐乘坐的出租車相撞的是陸家旗下公司的車。之前的匿名信也是小區保潔阿姨放的,她老公是陸家的司機。另外,霍景然也已經被我們控製住了,他對當年策劃車禍的罪行供認不諱。
霍耀華的眼中瞬間燃起濃烈的殺意,那是一種混雜著絕望、悔恨與滔天憤怒的情緒,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把霍景然帶過來,我要親自問他!另外,立刻聯係警方,徹查陸明禮!就算撞人的是他公司的司機,我也要查清楚這背後到底有沒有他的指使!我要他付出最慘痛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