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咕咚!”
烈酒順著他的喉嚨滾滾而下,一滴未灑。
轉眼間,鬥酒見底。
樊噲將酒樽重重往地上一放,用手背抹了抹嘴。
這股豪氣,讓帳內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出現了微妙的鬆動。
就連那些原本怒目而視的楚軍將領,此刻的敵意也消減了些許,換上了一抹複雜的好奇。
吃喝完畢。
樊噲借著這股酒意,向前踏出一步。
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再次直視主位上的項羽。
“霸王,臣有話要說!”
江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身體重新慵懶地靠回虎皮大椅上,
眼神裡儘是“我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的興致。
樊噲深吸一口氣,開始了他那段注定要名留青史的說辭。
他的話語,不像文人那般引經據典,而是簡單直接,充滿了沛然的力量。
“我家沛公,率先攻入鹹陽,為大王您掃清了秦國最後的阻礙!”
“他入了關中,秋毫不犯,封存了所有的府庫錢財,日夜守在霸上,就是為了等大王您來!”
“他派兵守函穀關,不是為了和您作對,是提防有盜賊作亂!”
“如此有功勞,有苦勞的人,大王您不僅不封賞,反而聽信小人的讒言,要殺他?”
樊噲的音量越來越高,一句句質問,如重錘般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上。
這是在鴻門宴上,第一次,有人敢如此當麵頂撞項羽。
“這麼做,和那個已經滅亡的暴虐秦朝,又有什麼區彆!”
“臣,鬥膽為大王不取!”
最後一句,擲地有聲。
言辭懇切,卻又鋒利如刀。
說完,樊噲便立在原地,胸膛劇烈起伏,雙目圓睜,等待著那個至高無上之人的審判。
江辭聽完了。
他沒有發怒。
連一點不悅的表示都沒有。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慷慨陳詞的樊噲,又把視線,輕輕飄向遠處那個“驚魂未定”的秦峰。
監視器後,編劇李軍猛地抓住了魏鬆的胳膊,激動得嘴唇都在哆嗦。
“彆讓他說話!老魏!就讓他這麼沉默!”
李軍看懂了。
江辭的沉默,比任何台詞都更有力。
那份沉默裡,有對樊噲勇氣的欣賞,有被當眾頂撞的些微不快,
但更多的,是一種聽完這番“大道理”之後,發自骨子裡的……不屑。
他根本不是被說服了。
他隻是覺得,為了這麼一個跪在地上搖尾乞憐的劉邦,
跟眼前這個隻懂得大吼大叫的粗人計較,實在是有失自己的身份。
這才是項羽!
這才是那個剛愎自用,最終失掉天下的霸王!
終於。
在漫長到令人窒息的沉默後。
江辭動了。
他沒有回答樊噲的任何一個質問。
也沒有對劉邦做出任何承諾。
隻是對著樊噲,那個攪亂了他宴席,破壞了他興致的男人,淡淡地吐出了一個字。
“坐。”
這一個字,輕飄飄的。
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將樊噲剛才那石破天驚的萬丈豪情,輕輕地壓了下去。
既是給了這個壯士麵子。
也是重新,將整個場麵的主導權,牢牢地奪回了自己手中。
監視器後,魏鬆猛地一拍大腿,低吼出聲。
“卡!!”
“神了!”
“江辭!這一個字,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