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穎菲的出現,讓原本喧鬨的片場詭異地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江辭和她身上來回橫跳。
空氣裡彌漫開一種“正主來了”的奇特儀式感。
竊竊私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屏住呼吸的注視。
魏鬆從監視器後走了出來。
臉上的情緒混雜,看不出是怒是喜。
他走到趙穎菲麵前,上下打量著這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女主角。
“你怎麼來了?”
魏鬆的嗓音有些乾澀。
趙穎菲的視線沒有落在他身上,而是始終定格在遠處那個孤直的背影上。
江辭的背影。
她輕聲開口。
“霸王末路,虞姬當來送行。”
一句話。
讓周圍所有豎著耳朵偷聽的劇組人員,齊齊感到一陣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後腦。
頭皮發麻。
拍戲的現實感,被這句話瞬間抽離得乾乾淨淨。
一種宏大、悲壯的宿命感,籠罩了整個片場。
就在這股悲涼氣氛被烘托到頂點時,江辭動了。
他徑直穿過人群,走向了另一側的道具組。
在眾人錯愕的注視下,他拿起了那把即將用於“自刎”的青銅劍。
“鏘。”
他修長的手指在劍身上輕輕一彈,發出一聲清越的悶響。
然後,他用一種極度冷靜的語調,問向旁邊已經看呆了的道具老師。
“老師,這把劍的配重,是按照出土文物的1:1複製品做的嗎?”
道具老師:“啊?”
江辭繼續問,條理清晰,不帶半分情感。
“我想確認一下,揮劍,從觸碰到割裂頸動脈的最終阻力感。”
“……”
整個片場,死一般的寂靜。
那份剛剛被趙穎菲一句話點燃的千古悲涼,那份史詩般的宿命感,被他這句提問,瞬間擊得粉碎。
助理孫洲站在不遠處,急得額頭冷汗直流。
完了!
又犯病了!
哥!祖宗!你看看場合啊!
人家“虞姬”都來為你送行了,氣氛都到這兒了,你在乾什麼?你在質檢凶器?
你這是項羽還是片場品控經理啊!
周圍的工作人員麵麵相覷,臉上的神情,從震驚到茫然,再到一種想笑又不敢笑的扭曲。
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外科手術式表演”?
這也太外科了吧!
連自刎的阻力感都要計算到小數點後兩位嗎?
魏鬆站在監視器旁,隻是深深地看了江辭一眼,
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翻湧著瘋狂的期待。
然後,他猛地轉身坐回自己的導演椅。
他抓起擴音器,吼出了那兩個字。
“ACtiOn!”
刹那間。
嗚咽悲涼的楚歌,從片場四麵八方設置的巨大音響中傳來。
蒼涼的鼓點,一下,又一下。
沉重地敲在現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鏡頭推向江辭。
前一秒,他還是那個拿著道具劍,冷靜分析技術參數的“片場質檢員”。
歌聲響起的瞬間。
他周身的氣質,判若兩人。
那股盤桓在他身上的,屬於現代青年的清爽和疏離感,徹底褪去。
一種屬於末路英雄的,沉重如山嶽的疲憊與血腥氣出現在他身上。
他垂下手臂,那把青銅劍在他手中,不再是一件道具。
而是陪伴他征戰一生,飲儘無數鮮血的佩劍“天龍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