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歸墟巨木的片場。
一個負責道具的場務小哥,正擦拭著一根道具鎖鏈上的假血漿。
他不敢發出半點多餘的聲響。
整個劇組,從燈光到攝影,都像上了發條的木偶。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的出現。
是溫念。
他下意識地看過去,然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今天的溫念,和之前那個總是帶著甜美笑容,給大家分發下午茶的女孩,判若兩人。
她穿著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連衣裙,妝容精致,每一步都走得從容而堅定。
在場不少工作人員都投去了詫異的打量。
溫念對這些視線熟視無睹。
她穿過忙碌的人群,徑直走向了導演監視器所在的區域。
那是片場的核心,是張謀一的絕對領域。
然後,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注視下,她在張謀一的導演椅旁,找了個空位,優雅地坐了下來。
距離張謀一,不到半米。
場務小哥手裡的抹布差點掉在地上。
瘋了。
這行為,無異於在金鑾殿旁邊,私自擺上了一張鳳椅。
她這哪是來探班的!
她是來“監國”的。
她臉上依然掛著微笑,但那微笑不再甜美。
這一刻,片場最後一點創作的氛圍,被徹底抽乾。
羅鈺化好妝,從休息室裡走出來。
他一眼就看到了監視器旁的溫念。
他的身體出現了一瞬間的僵直。
溫念的存在,在催逼著他。
他身上那股陰鬱的氣息,在短短幾秒內,被飛速地打磨,最後變成了一股即將出鞘的利刃寒氣。
蘇清影也走進了片場。
她看到監視器旁那個不該出現的身影,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江辭。
江辭是最後一個到場的。
他穿著夜宸的紅衣戲服,無視了片場裡詭異的氣氛,也無視了羅鈺那憤慨的視線。
他隻是自顧自地走到角落,開始活動手腕腳腕,做著熱身運動。
張謀一終於從監視器後抬起了頭。
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掃了一眼旁邊的溫念,什麼也沒說。
然後,他將三位主演叫到了巨木之下。
蘇清影和江辭先到了。
羅鈺最後才走過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冰上。
張謀一的視線,死死鎖在羅鈺身上。
他沒有講戲。
隻對羅鈺說了一句話。
“赤桀抓阿離,不僅僅是為了當人質。”
“他是要毀掉一件屬於夜宸的最珍貴的東西。”
“我要的不是控製,是‘玷汙’的快感。”
這句話,精準地插進了羅鈺的心裡,然後猛地一擰。
閥門被徹底打開。
溫念這幾天費儘心機煽動起來的所有嫉妒、在這一刻,找到了最完美的宣泄口。
江辭站在一旁,低著頭,看似在聽導演講戲。
實際上,他正在心裡為張謀一鼓掌。
絕了。
它把羅鈺個人的情緒,和角色的動機,完美地縫合在了一起。
張謀一坐回監視器後。
他再次看了一眼身旁的溫念,又看了看場中已經各就各位的演員。
他拿起擴音器,冷冷吐出兩個字。
“ACtiOn!”
一聲令下。
羅鈺動了。
他飾演的赤桀,如同一頭被囚禁了千年的猛虎,帶著狂暴的恨意,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