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提前進入角色被整個世界拋棄和背叛後的,那種自我封閉的絕望狀態。
“各部門準備!”
隨著張謀一的指令,片場再次陷入了那種熟悉的,高壓的寂靜。
拍攝,開始。
沒有台詞。
第一個鏡頭,隻給了江辭一個背影。
他孤零零地站在樹下,身體開始顫抖。
起初是肩膀,然後是脊背,最後蔓延至全身,
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極力壓製著什麼東西將要破體而出的劇痛。
“哢!特效化妝組!跟上!”
幾個化妝師立刻衝上前,用最快的速度在江辭的脖頸和手背上,畫上不斷蔓延的黑色妖紋。
再次開拍。
江辭的身體痛苦地蜷縮,然後又猛地伸展,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
他不再是人,更像一頭被困在牢籠裡,即將突破束縛的野獸。
痛苦在加劇。
他猛地用頭撞向地麵,那結結實實的悶響讓監視器後的一些人牙酸。
他趴在地上,十指瘋狂地在泥土裡抓撓,劃出深深的痕跡,指甲縫裡塞滿了泥土和血漿(道具)。
現場一名膽小的女場務,下意識地彆開了臉,不敢再看。
站在場邊的醫療組人員,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動了幾步,手心裡全是汗。
這場麵已經超越了表演的範疇,更像是一場真實的崩潰實錄。
“特寫!給他臉部特寫!”張謀一的聲音在對講機裡響起。
鏡頭快速推近。
江辭仰起頭,整張臉因為極度的痛苦而徹底扭曲變形。他張大了嘴,喉嚨裡卻擠不出任何聲音。
眾人都被這畫麵釘在了原地。
這比任何聲嘶力竭的嚎叫都更具穿透力,
他開始撕扯自己胸口的衣服,道具利爪在皮膚上劃開一道道血痕,
係統麵板上已經開始微微傳來心碎值的提示音了。
很好……他想。
這場劇本中夜宸瀕死之際的徹底妖化的戲份,必須足夠慘烈,才能換來最豐盛的回報。
觀眾的心,是不會為溫吞的悲傷買單的。
粘稠的“血漿”順著他肌肉的紋理流下。
他像是在用最野蠻的方式,企圖將體內那股讓他痛苦到發瘋的妖力,活生生地挖出來。
張謀一依舊沒有喊停。
“再推近!給我他眼睛的特寫!我要看到光在他眼裡熄滅的全過程!”
經驗最豐富的攝影師,操控著搖臂的手,都出現了極其輕微的顫抖。
鏡頭裡,那雙原本還殘留著掙紮與不甘的眼睛,所有的情緒都在剝離。
最終,所有的狂亂掙紮都停止了。
江辭緩緩跪倒在地,之前那股毀天滅地的力量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抬起頭。
那雙眼睛裡,隻剩下空洞與麻木的猩紅。
“哢——!”
張謀一嘶啞地喊出了這個字。
下一刻,雷鳴般的掌聲毫無征兆地爆發開來。
孫洲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拿著毛毯瘋了一樣衝上去,一把將那個搖搖欲墜的身體裹住。
觸手一片冰冷。
江辭的戲服,早已被冷汗徹底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