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嬌靨徹底布滿了紅霞。
直到蕭緒的身影消失在屏風後,連腳步聲也再聽不見,雲笙才堪堪回過神來。
她驀地捂住雙頰,掌心與麵龐的溫度不相上下,熱意流轉,好似連眼眶都要一並燒紅。
談過正事後,另有同樣算是正事,但在雲笙看來卻是極為不正經之事躥上心頭,文心嬤嬤說的話也回蕩耳畔。
天知道她方才在湢室的熱湯中真的在想,她和蕭緒會不會成為話本裡寫的表麵夫妻,聲勢浩大地成婚,有名無實地相處。
可剛才聽了蕭緒嚴肅的話語後,她知道他們不會是那樣了。
雲笙心尖一顫,黑眸映入喜燭晃動的光點。
她試圖讓自己冷靜一些,但心理暗示並沒能起到太多作用,一想起畫冊上的畫麵就臊得慌。
她邁步走向她的黃花梨木梳妝台前,執起玉櫛梳理烏發,目光連看銅鏡裡的自己都飄忽。
沒梳多會她就收了手,猶豫著自己是否應該去榻上先行躺下比較好。
熄滅除喜燭外的其餘燈盞,屋內會暗下來,待蕭緒從湢室出來他們也不用麵臨明亮中四目相對的尷尬處境。
一想到那畫麵雲笙感到口乾舌燥。
她走到坐榻前,翠竹送進屋的茶水還在桌麵。
雲笙盯著看了一會,伸手取來倒扣的玉盞替自己斟茶。
蕭緒沐浴一向不耽擱,即使是特彆的新婚之夜,他也並未花費太多時間。
他擦乾身上水珠後拿起寢衣要穿上,分明是與雲笙身著的紅色寢衣相同的麵料,剛才輕輕一握就灼他掌心,此時卻完全感覺不到任何彆樣觸感。
蕭緒想起那身鮮豔的紅襯在她瓷白肌膚上的景象,烏發垂落一片溫婉柔美,半點不顯豔俗,反倒純然得勾人而不自知。
喉結滾動,他將思緒轉移到了那壺吩咐後還沒喝上一口的涼茶。
蕭緒手指靈活地係上腰間係帶,闊步走出了湢室。
繞過屏風後,就看見還坐在剛才同樣位置的一抹紅色身影。
隻是雲笙聞聲驀然站立:“我先去榻上了。”
哐當一聲輕響,是她慌亂放下手中玉盞發出的聲音。
蕭緒目光注視著玉盞不穩地在桌上晃動了一下,再一轉眼,坐榻前已是空無一人。
他沒說什麼,喉間仍覺乾澀,繼續走向坐榻。
蕭緒隨手拿了一個乾淨的玉盞,另一手去提茶壺。
嘩啦一聲水花碰撞聲悶在茶壺裡。
蕭緒愣了一下,垂眸看向手中茶壺,又看了看另一個玉盞。
剛泡好茶的茶壺空了一半還多,他未曾預料力道就失了控。
短短一刻鐘時間,她竟口渴至此嗎?
蕭緒沉默著也多喝了一杯茶,這才放下玉盞去熄燈。
雲笙已經躺下,陌生的床榻,乾淨的被褥,沒有任何異味,也找不到任何熟悉感。
她拉高被褥蒙住了大半張臉,但身體是側著向外的,一雙明亮的杏眸直勾勾地看著外麵。
看著蕭緒喝茶,看他依次熄滅了燈盞。
那身豔紅的寢衣穿在他身上實在顯眼,分明是同樣的顏色,卻和他穿著婚服時的感覺完全不同。
寢衣輕薄隨性,將他身姿顯露得更加修長,沒有了厚重的包裹感,他較常人更精壯的身材也勾勒出了清晰的線條。
肩寬腰窄,側身時微敞的衣襟露出內裡明顯的飽滿挺拔。
他那裡怎會生得如此……
蕭緒正這時轉身,雲笙赫然移開目光,在床榻上發出一陣窸窣聲背了過去。
寢屋內暗了下去,隻餘角落台麵上的一對喜燭燃燒,又被隔斷的屏風遮擋大半光亮。
暖黃的光裹著一片濃稠的紅,在男人走來的腳步聲中增添了散不儘的曖昧氛圍。
蕭緒走到床榻旁時,雲笙忽而想起自己需得起身讓他。
她撐著身體從床榻上半坐起來,轉頭見蕭緒正抬手要解床欄兩側的薄紗。
目光不可避免地在低處又率先注意到了他的衣襟。
薄紗還未放下,已是令人想象出徹底被昏暗的紅籠罩的氛圍。
那片若隱若現在昏暗下更顯輪廓。
“要放下嗎?”
雲笙已是緊張到快要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她動了唇,開口微不可聞:“放吧。”
蕭緒靜默地凝視她片刻,動手落了薄紗,同她道:“躺下吧,你睡裡側即可,不必讓我。”
雲笙慢吞吞地躺了回去,但藏在被褥裡的雙手已是攥得掌心出了汗。
緊繃和慌張都難以控製,雲笙不知彆的姑娘成婚是否也會這樣,她覺得自己也太沒用了。
可是蕭緒長得實在太俊,身材也和書冊上描繪的男子完全不同。
他的存在感太強,讓雲笙不受控製地搖擺在遐想和矜持的矛盾中。
當蕭緒動身往她身邊躺下時,她呼吸凝滯,整個身體都僵住了。
喝合巹酒時嗅到的冷香若有似無地飄來,混在沐浴後的清香中,像是在引誘著她湊得更近才能聞得更清晰。
可雲笙動彈不得,筆直地平躺著猶如一條案板上的魚。
她自然也沒注意到,蕭緒躺下時目光落在她明眸緊閉的麵龐上,看見她的反應,他動作頓了一下。
直到完全躺下,蕭緒沒再有彆的動作,身姿同樣平躺,手臂和她隔著一拳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