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嫻也衝雲笙一笑:“大嫂來了。”
雲笙本是年紀不大的姑娘,在家族同輩中也排行較小,被這樣一稱呼,霎時感到不自在。
況且柳嫻年長於她,要喚一聲弟妹,她也覺得彆扭。
雲笙不合時宜地想,原本若是與蕭淩成婚,是沒有這些煩惱的。
柳嫻似乎看出了雲笙的苦惱,主動湊近去,壓低聲又道:“大嫂若是不介意,我想我們可以不必太過生分,大嫂可以喚我阿嫻。”
雲笙一聽,忙道:“那你也喚我笙笙好嗎,彆一口一個大嫂了,我覺得有些難為情。”
“好啊,笙笙。”柳嫻溫聲應下。
她生得一張柔婉的麵龐,嗓音也溫和悅耳。
雲笙喜歡這樣漂亮溫柔的女子,心歎難怪二公子老早就成了婚,天仙般的美貌,晨風般溫軟,怎會忍得不將其獨占。
柳嫻道:“我與二郎成婚早,這幾年總盼著何時能有妯娌相伴,如今總算盼來了,前些日子我得了一罐上好的桃花露,最是養顏,還尋了幾本難得的曲譜,不過這幾日我就不來叨擾你和大哥新婚了,之後你若是得閒了,我們一同調香品茗,賞譜談心可好?”
雲笙眼底漾開歡喜:“再好不過了。”
柳嫻忽然眸光微頓:“笙笙,大哥好像一直在看你,可是怪我同你說話久了。”
雲笙聽著像柳嫻在同她打趣,並沒轉頭去看,隻解釋道:“怎麼會,他或許隻是隨意看一眼,哪會連話都不讓你我多說。”
“看來你們相處甚好,我還未曾見過大哥這樣將目光黏在誰人身上呢。”
黏這個字眼與蕭緒實在違和,但雲笙不由想到他們在屋中相處時蕭緒看她的眼神。
他該不會在人前還那樣看她吧!
這下雲笙不得不轉頭,但一眼看去,蕭緒卻是側著身正和蕭瑉說著話,並沒往這邊看。
柳嫻語調含笑:“怎一下就彆過頭去了呢,或許被二郎的要事喚住了吧。”
又過一盞茶時間,沈越綰和蕭擎川也到了水瓊廳。
家宴開席,雲笙就坐在沈越綰和蕭緒中間。
昭王府門第雖高,席間氛圍卻比她預想的要和暖,因今日家宴是為她和蕭緒新婚而辦,大多話題都落在他們二人身上,但無一令她為難尷尬。
這樁婚事好像在這一刻確切地安定了下來,待到明日,她將這份安定帶回給她的家人知曉,就意味著不會再動搖,也不會再有改變了。
散席時,雲笙被沈越綰喚住,於是她讓蕭緒先回去,自己便跟著沈越綰去了水瓊廳後的涼亭。
涼亭四周燈盞通明,石桌上早已備好飯後的茶點。
兩人相對而坐,沈越綰道:“笙笙,今日家宴可還習慣,我總說王爺性子老古板,所以王府內氛圍或許不似雲家活躍,怕你覺得沉悶。”
雲笙乖順地道:“母親,沒有的事,我覺得很好,一切都好。”
又簡單聊過幾句後,沈越綰笑了笑:“你明日回門還要早起,今日我就不留你多聊了,往後有的是機會。”
說罷,她從袖口拿出一封緘口嚴實的信遞給雲笙:“笙笙,明日你將這封信交予你雙親。”
“母親,這是?”
雲笙微怔,指尖觸及信封,耳邊聽著沈越綰溫聲告訴她。
“這是我與王爺,就三郎之事給雲家的一個交代,待你回門日後,我會再備厚禮,親自登門致歉。”
從涼亭離開後,雲笙還覺得心口在微微發熱。
她曾聽旁人說起,一樁婚事裡,一個好婆母甚比丈夫更令人舒心,那時還不明所以,如今才稍有體會。
她一路若有所思,毫不注意周圍,直到穿過長廊,翠竹在身後低聲稟報,她一抬眼,才看見不遠處獨身而立的男人。
雲笙一愣,身姿轉了向直朝蕭緒走去。
月灑清輝,柔和了他麵龐冷峻的輪廓,晚風拂動衣擺,蕭緒就那樣靜靜地站著,注視著她走來。
原本跟在雲笙身後的丫鬟都識趣地停下腳步沒有跟上去。
雲笙走到近處:“長鈺,你怎麼沒有回去?”
她偏頭一看,他周圍連個下人都沒有,隻獨自一人等在這裡。
“你是在等我一起回去嗎。”
蕭緒唇角微頓,到嘴邊的另一句還沒說出口就隻能咽了回去,轉而嗯了一聲。
“夜裡視線不佳,怕你不熟路。”
雲笙剛在沈越綰那裡得了好心情,對蕭緒也揚起笑意:“明明白日還說過我聰穎呢。”
連月光都偏愛這張笑靨,溫柔地照亮,卻隻被蕭緒一人獨占眸中。
他們並肩走在回去的路上,雲笙問:“剛才怎不出聲喚我,我險些沒注意到你在等我。”
剛才隻是雲笙還未走近,若翠竹未出聲提醒,他自然是要喚她的。
蕭緒聲色放緩,不答反問:“在想什麼如此出神?”
雲笙側頭看了蕭緒一眼,又收回目光注意腳下的路。
她沒有隱瞞,坦然告訴了蕭緒。
“母親給我爹娘寫了一封信,是為三公子的事,讓我明日轉交給爹娘。”
說完,蕭緒沉默良久未答話。
身後的下人隔著很遠的距離跟隨,小道上隻聽見兩人交錯不一的腳步聲。
就在雲笙以為蕭緒不想談及此事,不會再開口時。
他突然沉聲道:“三弟。”
雲笙不明所以向他看去。
路經的樹枝正好遮住了一側月光,將他們一同罩進一片沉暗中。
蕭緒眸光晦暗不明,沉靜地與她對視,好似語氣平和:“笙笙,他是你我的弟弟,你不應再喚三公子。”
“往後應當喚他,三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