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琚將盥洗盆放到木架子,扭頭叫坐在妝台前的秦挽知:“大奶奶,水好了。”
良久無人回應,瓊琚疑道:“大奶奶?”
走過去但見秦挽知端坐著似在發呆,妝台麵上安放有一盒嶄新的胭脂,青白色瓜棱瓷盒,小巧精致。
更重要的,“這胭脂和大奶奶前日用完的那盒一樣。”
秦挽知恍然回神,停留在胭脂盒上的目光飄移了開,她壓著眼簾,指腹摩挲在胭脂盒表麵的棱紋。
來到妝奩台前,她便一眼瞧見了。誰放在這裡的無需猜測言說。
秦挽知靜坐看著發神,她實則沒有和他提過。她想了想,那一日瓊琚為她綰發,她是拿著打開了空盒的胭脂,恰逢謝清勻進來,她旋好胭脂盒蓋,放在了妝台角處,等著到時清理乾淨。
眼睫扇闔,秦挽知放下了思緒,唇畔牽出些笑:“今日就用這個吧。”
“靈徽可起了?”
“起了,老夫人叫了去,讓徽姐兒陪著用膳。”
秦挽知若有所思,沒有去壽安堂。
太後是婆母王氏的小姑子,進宮麵見太後一事,秦挽知與王氏陳明,從前王氏除卻節日盛典不進宮,這次罕見地要一同前去。
因而,這日早上王氏秦挽知並小輩謝靈徽乘馬車進宮。
慈寧宮裡,團團和氣。
“四娘怎看著臉色也不大好。”
秦挽知不解,怎用上了“也”字?
太後賦閒無事,在宮裡翻看醫書,琢磨醫術,對藥膳之類尤有見地。
她道:“那日我見著了仲麟,心有鬱結的模樣,你們夫妻倆倒是憔悴得相似。”
秦挽知感到意外。日日見到的人,反而是看不出麵色有什麼大變化,謝清勻近些日上下值規律,並非忙碌得脫不開身的時節。
王氏聽這話憂急起來,探過身子正要細致問,太後笑著安撫:“哪有時時舒心順意的,不必擔心。”
她看向王氏,像是斟酌,問:“二哥三哥是否還好?”
王氏神色微正,回得認真:“一切都好。隻三弟在院中極少外出,腿傷按時醫治,比去年大有好轉,雨天不似那般疼痛了。”
太後沉吟:“有什麼需要就告知我,我來解決。天見冷,平日注意身體,我這兒還有陛下送來的補品,你走時帶回去。”
王氏傾身握住太後的雙手:“太後娘娘你也要保重身子啊,哪日有空回家看一看,都等著你。”
並未在慈寧宮多待,因王氏隨同,此行省去拜訪皇後,兩個時辰後,一行人回到謝府。
下人適時遞上來了早晨送來的邀帖,來自忠勇伯府。
忠勇伯曾是謝清勻的儒學先生,師生關係深厚。忠勇伯夫人獨愛菊,鑽研養菊,家中珍品稀品眾多,堪能一飽眼福。
去年秦挽知因故未去,忠勇伯夫人惦念著,千說萬說今年定要來赴約,秦挽知應了下來。
秦挽知看了看邀帖,這次菊花宴非去不可,萬不能推辭。
然而,起初未察覺,經瓊琚提醒,秦挽知遽然發現與國子監半休日撞了日期。
長幼各一邊,左右為難間,秦挽知決定那日提前先去國子監,將東西送過去,再折返去忠勇伯府。折騰便折騰罷,不好讓兩個人多日的期望落了空,遲去一些給忠勇夫人賠禮作歉。
日頭將落,餘霞漫布,忠勇伯府又遞了帖子,說是有一株稀世品種的菊花近日綻放,掐算日子要將菊花宴提前兩日,以同賞盛放之景。
這等行為放到旁人身上都要被陰陽怪氣說上兩句,但在忠勇伯夫人這裡卻是習以為常,為了最佳賞菊,是她能朝帖夕改做出的事。
不論如何,正合秦挽知心意,免得急匆匆。
至忠勇伯府,忠勇伯夫人熱絡地引秦挽知坐下,“我特地給你留了株綠幕隱玉,你看了定會心生歡喜。”
秦挽知忙謝:“此花珍貴,承蒙夫人慨然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