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過山珍海味,喝過瓊釀。
可那些究竟是什麼味兒?
雪聆不知道,想也想不出來,所以也想嘗嘗。
因為想要做的事,她心虛得狂顫著眼睫,掩在厚重碎發下的眼泄迷茫,不自覺捧起他發燙的臉,酸味兒再度從心口蔓出。
“為何世上這般多富貴人,不能多我一個。”
她連住所都破爛得漏水,算命的說她命格不好,媒婆都不願意踏進她這落魄的院子,所以她連靠著成親住上好房子的機遇都沒有。
“真的太不公平了。”她低頭毫無預兆,狠狠咬上他的唇。
辜行止沒料到她會忽然咬他,還是咬的唇。
她的牙不見有多尖利,但卻有力,疼痛使得他下意識啟唇,舌尖因辛辣沒散而吐露一點。
雪聆被濕軟的舌尖點得渾身如遭雷劈,匆忙往後仰頭,濕著眼眶捂唇喘息,甚至還抽空扇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將他的臉扇偏,黑發淩亂地覆在紅腫的半張臉上,他還在遊離之外,舌尖還吐著辛辣的喘意。
隔了許久他才茫然地轉過頭,清雋的頰邊紅腫出掌印,問她:“為何要咬我?”
“因為我討厭你。”雪聆覺得他莫名,難道不應問她,為何要打他嗎?
“嗯。”他似隻是隨口一問,對她表達出的厭惡毫不在意,驟於漠然地坐在原地。
雪聆起身踩著他的小腿下榻,坐在窗邊雙手托腮,看著外麵的下雨如暮,院外似被籠在另一處小天地中。
她漸漸看得有些入迷。
一整日的大雨不曾停過,房頂漏下的雨接了一桶又一桶,雪聆坐在門檻上認真編著草鞋。
她打算給辜行止做一雙,他穿的那雙,等風頭過去就拿出去典當,還能換點銀錢。
如此作想,她忽而放下編織的草鞋,驀然轉頭看向屋內被洗乾淨疊在箱籠上,那套不知是何質地的軟綢長袍。
那是辜行止脫下的那套。
雪聆抬手捂住胸口。
她買不起小衣,穿得都是補不了的舊衣來縫的,總是想著穿在裡麵無人看見,能維持她稀薄的臉麵。
反正她也沒打算將這般好的料子賣了,反倒不如她自己用。
雪聆放下編一半的草鞋,眉梢陰鬱一掃而空,跑進屋墊腳翻出那套雪緞長袍,打算做幾件好的小衣褻褲穿在裡麵。
她心中歡喜,一心想著新衣,沒留意坐在榻上的青年似在聽她的動靜,聽見他素日佩戴的腰佩被摔在地上,神色微暗。
原來一直都在箱籠上。
玉佩掉在地上雪聆才想起來,這是之前從他身上取下來想要典當,但因她想到之前有人憑借那些侍衛腰間的玉佩,認出了馬車中的辜行止。
萬一她將玉佩典當,也被人發現便得不償失,故而一直和衣物放在一起還沒想好怎麼處理。
這一摔,玉佩缺了一角,雪聆心疼地拾起來揣在懷中。
地上的那點碎玉,她打算過幾日磨個玉珠子戴在身上。
用完午膳,辜行止仍是隻吃幾口,隨後她從他的麵前一離去,他便吐了出來。
雪聆知道他嫌棄,但沒對他太苛責。
她正忙著將那套長袍裁開,分彆做成了幾件換洗的小衣和褻褲。
反正他也看不見,雪聆在房中直接脫了外裳,挨個試了試。
尺寸合適,布料舒服得她愛不釋手,心忖若是每日都能有綾羅綢緞穿便好了。
雪聆不舍得換下,直接就如此穿在裡麵,重新穿上外裳轉身跑到辜行止的麵前,歡喜地抱住他。
“我現在不討厭你了。”
她的話說得莫名,辜行止若有所思地垂頜,想是什麼令她說出這樣的話。
雪聆沒他這般多心思,隻是單純因得了他的好處,這一刻不討厭他罷了。
因為身上舒服,她晚上沒讓他抱,而是抱著自己,手悄悄伸在胸口撫摸柔軟的布料。
她以前都是過的什麼苦日子?
雪聆越發堅定,若有機會她一定要過上日日穿綾羅綢緞,吃不完的甜栗,戴不完金銀珠寶的好日子。
她在幻想中甜滋滋地睡下,身子下意識往身後溫暖的懷中鑽去,迷迷糊糊地小聲嚷道:“抱住我,冷。”
辜行止抱住了她,想到剛才她一人悄悄撫摸胸口的動作,搭在她腰間的手往上似想要碰一碰她藏什麼在胸口,如此愛不釋手。
但指尖觸及她貧瘠卻柔軟的胸脯微微一頓。
她好瘦。
辜行止下意識放手按在她平坦的腹部,往懷中壓,下顎抵在她的耳畔,鼻尖嗅聞她身上的氣息,沒再去碰她的胸口。
辜行止發燒了。
夜裡雪聆如同身處在火爐中,被生生熱醒了。
她朝身後發熱處迷迷糊糊伸手一摸,碰上他滾燙的肌膚登時從夢中驚醒。
窗外還在下下雨,淅淅瀝瀝的雨掩蓋了他微弱不可聞的呼吸。
“小白……”雪聆摸索著點燃榻頭矮櫃上的油燈,轉身發現他半邊身子都露在外麵,裸露在外麵的赤白肌膚隱約泛著熱紅。
臉頰更是潮紅一片,如是得了熱病。
應是他白日淋了雨水,夜裡她又因畏寒而將被褥都裹了,所以他受寒了。
雪聆探著他的額頭,一壁廂喚他:“小白,你沒事罷,醒醒。”
青年病弱的臉盤潮紅,並未給予回應。
雪聆喚不醒他,料想許是因白日淋了冰涼的雨水,本就有傷再加之寒氣浸體。
擔憂他會燒糊塗,雪聆翻出家中僅剩的一點跌打損傷才用的藥酒,往他身上塗抹,想用土法子給他降溫。
為了方便塗抹藥酒,她要褪去他的上衣,剛解開領口的盤扣,他忽然握住她的手,唇色烏白的啞聲開口:“做什麼?”
見他還算清醒,吐字清晰,雪聆稍鬆口氣,解釋道:“你發燒了,我給你搽藥降溫呢。”
未了還晃了晃一旁的藥酒葫蘆。
辜行止隱約聽見搖晃出的水聲,攥住她的手腕仍沒鬆開。
兩人在燭光淡淡的榻上僵持。
雪聆漸漸也品出他是何意。不想讓她碰他的身子。
她心中登時不悅。
她不僅碰過,此前還每日給他換藥過,都說富貴人家中仆奴無數,穿衣、沐浴也不需自己親自動手,如今她給他擦藥怎麼就不能?
“鬆手。”雪聆垂眸盯著他蒼白泛粉的指尖,生硬命令。
辜行止似動了下,並未鬆開。
雪聆討厭這種傲骨。
她抿唇,不耐煩地放下藥酒葫蘆,用力抽出手腕,拾起垂落在一側的鐵鏈抓住他的手。
辜行止隱隱有所察覺,可現在渾身滾燙無力,隻得任她用鐵鏈捆住雙手,舉過頭頂鎖在木架上。
如此屈辱的姿勢辜行止自是想掙脫,雪聆卻抬手用力扇在他的臂上,冷腔陰鬱恐嚇他:“你若在亂動,等下將不隻是捆你雙手這般簡單。”
她會打他的。
威脅果真有用,他聞言沒再動彈,仰麵躺在乾硬的枕上,秀頎四肢展露在狹窄陳舊在稍有重力便會發出咯吱的榻上,如被淩辱的美麗玩物。
雪聆滿意了,解開他上衣,再拿起一側的藥酒倒在乾淨的布條,用布沾著藥酒擦遍了他上身的每一寸肌膚。
不知是他太敏感,還是不適應被人這般觸碰,雪聆在擦拭他胸膛時隱隱聽見他彆過頭,喉間發出了很輕的悶哼。
低渾得她耳朵癢癢的,手也不自覺顫了下,總覺心口酥麻得想吐出些什麼。
男妖精。
雪聆聽他叫得很氣惱,用大聲掩蓋渾身的不對勁,“要叫,能不能叫出來,彆哼哼哼哼的。”
辜行止沉默了。
耳邊沒了男人難耐的悶喘,雪聆好受了些,但也僅是耳朵好受些,她鼻子半點不得閒,全是從他肌膚滲出的清香。
藥酒和他天生清淡的體香糅雜,如陳年花釀滿是撲鼻清香。
雪聆盯著他因熱而泛粉的胸膛,忍不住慢下動作,咽了咽喉嚨。
好粉啊。
似桃花的花瓣,掐一掐仿佛便能流出馥鬱的汁水。